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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宋大趕緊借坡下驢,笑道:「是了,我都忘了,鎮遠侯一直未曾續弦,那府里沒個女眷的。」

    「怎麼沒個女眷了?」忽然,宋二插話道:「我聽說,那府里是個姨娘在當家呢。」

    小靜不由就和三姐交換了個眼色,雷寅雙也是一陣詫異。哪怕她們幾個如今不是跟著馮嬤嬤在學著禮儀規矩,只衝著小鎮百姓們眼裡的認知,那姨娘也不是個能上得台面的存在——便是真在家裡當家做主,也只能是私下裡的說法,對外則是再提不得一句的。

    偏因著宋二姑娘是姨娘生的,倒叫她們不好說話了。

    小靜默了默,笑道:「你定是聽錯了,那府里一直是老太君在當著家呢,便是真有這麼個姨娘,怕也不過是從一旁幫襯著罷了。再說,老太君可是長輩,就算是雙雙救了小兔一命,也沒個叫老太君登門道謝的理。於禮不合呢。」

    宋欣瑜原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的,偏她總聽她的那些朋友們那麼議論著,便忘了,於京城的高門大戶來說,許多事都是能做得卻未必能夠說得的……如今被小靜這麼綿軟地一堵,宋二立時閉了嘴,卻是悄悄往心底的小黑本上又狠記了一筆。

    宋三兒宋欣悅見姐姐不高興地垂了眼,便也打著圓場道:「我們就這麼甩下小兔哥哥,他得不高興了吧?」

    「可不!」雷寅雙立時笑道,「昨兒走的時候,那嘴噘得都可以掛油壺了。」

    「說起來,」三姐忽然冷笑道:「那位侯爺可真會作戲,如今只怕全京城沒幾個不知道他家今兒要來雷家拜謝的事了。」

    「救命之恩呢,」宋欣悅笑道,「何況,昨兒雙雙姐還得了那麼厚的賞賜。」

    正夾著五彩蒸餃的雷寅雙一怔,抬頭道:「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呢,你怎麼就知道我得了很厚的賞賜了?」

    宋三兒笑道:「姐姐不知道嗎?那宮門外面天天不知道多少眼睛盯著呢。誰家,什麼人,什麼時辰進的宮,什麼時辰出的宮,進宮時是個什麼打扮,出宮時得了什麼賞賜,都有專人抄了小抄往各家投遞呢。昨兒姐姐是不是原該巳時三刻出宮的,出宮時卻已經打午時了?可見是準的!」

    「小抄?」雷寅雙一陣驚奇,「那是什麼玩意兒?」

    「就跟邸報差不多,」李健笑道,「不過是民間所出,上面記栽著五花八門各種消息。原是只在茶樓酒肆有售的,如今只要你有興趣,跟那茶樓說一聲,每天有新的小抄出來時,會有專人給送到你府上。宋三妹妹說的,應該是那專門記載著宮門消息的宮門小抄了。」

    「是。」宋三回頭笑道,「我看的正是宮門小抄。」

    「誒?」初來乍到的雷寅雙又是一陣驚奇,「怎麼竟還有這玩意兒?!這不是在窺探宮闈了嗎?」

    「切,」三姐橫她一眼,「你算個什麼宮闈?真正要緊的大人物,人家也不敢往那小抄上寫了。抄這玩意兒的人也不傻,不過是傍著皇家掙點小錢罷了,寫的也全是無關政務的小事兒。你若想看個新鮮,往門外叫一聲兒,一文錢一份,立時就能遞進來一份。」

    這裡不等雷寅雙叫,宋大宋欣誠已經笑嘻嘻地站起身,親自出門去吩咐了一聲。

    桌邊,李健又道,「我記得去年的時候,曾有御史彈劾過這小抄來著,不過叫皇上給留中了。皇上說,這不過是百姓親近皇家的意思,原不過圖個一樂,不必當真。」

    「是呢,還是皇恩浩蕩。」宋大站在門邊上笑道:「說起來,那小抄原不過是商家相互通報消息的小玩意兒,可也不知道哪個聰明人從中看出了生財的路數,這才跟著興起了什麼宮門小抄。對了,還有那學子小抄,就是專門記載那些學子聚會時寫的詩文什麼的,你表哥可是那上面的常客呢……」

    說話間,果然外間遞進來一份宮門小抄。

    雷寅雙接過來一看,只見那所謂小抄不過是張不足一尺見方的紙,上面以蠅頭小楷寫著年月日時,以及覲見人的身份。顯然宋欣誠是特意要了一份昨兒那寫著他們一家覲見時情況的小抄。那上面不僅記錄了她和花姨的穿著打扮,以及出宮時內侍捧出來的各種賞賜,甚至連小兔追出宮門後,隔著車窗跟車內說了幾句話,都一一記錄了下來。若不是上面不曾註明小兔到底說了什麼,雷寅雙險些就要以為,那寫小抄之人就緊隨在他們身邊了……

    「嘿,」雷寅雙頗感興趣地一彈那小抄,笑道:「真神了,這些人怎麼知道我家姓什麼,又住在哪裡的?」只眨眼功夫她就想明白了,自問自答著又道:「看來這是內侍里有人往外報消息呢,不然他們哪能知道得那麼詳細?」

    「也未必是內侍,」李健道,「也有可能是守宮門的那些兵丁。什麼人,什麼時候進,什麼時候出,進的時候帶了什麼,出的時候又帶了什麼,宮門的守衛也都是要記錄在案的。」

    「可是,誰愛看這玩意兒呢?」雷寅雙不以為然地拋開那小抄,「寫些市井八卦我可能還感興趣些。」

    宋大立時道:「你可別說,以前還真有這種的,上面記載著一些大戶人家的陰私事,你家小兔可沒少上那種小抄。不過顯然是寫的東西得罪了人,沒多久就叫人給『抄』了,所以如今寫小抄的人也謹慎得很,得罪不起的,會惹禍的消息,他們再不肯寫的。所以,便是皇上那裡不管,也沒人真敢亂寫。說起來,這倒是少了許多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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