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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小兔默了默,看著她道:「這件事,怕不是你我能拿主意的。」

    小老虎也知道,所以又嘆了口氣,道:「不管怎麼說,我得把我的想法跟爹爹說清楚,不能叫爹糊塗行事了。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兒,若不是自己真心的決定,將來若後悔了,可沒個地方買後悔藥去。」

    ——好嘛,小老虎還沒操心完小兔,又開始操心起她爹來了……

    *·*·*

    話說雷爹聽小老虎說了街上的傳言後,也是大吃了一驚。可定下神來細想了想,又覺得傳出這樣的風聲並不奇怪,畢竟那天的事都落進大家眼裡的。

    小老虎看看她爹,見她爹神色動搖,立時緊張了起來,拉著她爹的胳膊道:「爹,你不會真想為了那個什麼『名節』娶花姨吧?」

    她爹沒吱聲兒。

    小老虎急了,搖著她爹的胳膊又道:「我在山上跟您說,娶個媳婦等於是給自己找個不給工錢的老媽子,那是開玩笑的話,您可千萬不能當真啊!女人嫁人原本就已經是虧本買賣了,您若是因為您喜歡她,想對她好才娶的她,那倒也罷了,好歹人家的犧牲也算得值當;可若您是因為什麼家裡孩子沒人照顧,沒人給做飯洗衣裳,或者因為這什麼狗屁名節才想娶的人家,我可寧願您不娶!而且我想花姨也不會高興您為了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娶她。再說,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您想,你倆若不是因為彼此喜歡對方才成了一家子,萬一將來有一天,你倆各自發現你們遇到了自己真心喜歡的人,那你倆該怎麼辦?難道還能像打牌九那樣,推倒洗牌重來?!」

    雷爹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果然如小兔猜的那樣,對她道了句:「大人的事,你個孩子家家的,別想那麼多。」說完,便扶著傷腿站起身,背著手出了家門。

    雷寅雙追著她爹出了門,見她爹進了姚家大門,只得噘著個嘴又退了回來。

    小兔過來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到剛擱起的涼床邊坐了,輕聲道:「你該說的都說了,看爹怎麼想吧。」

    小老虎不滿意地擰了眉,道:「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只看著?!」

    「看著也未必是壞事,」小兔冷靜道,「人的心思不會總一成不變,許有了這件事,爹和花姨間又不一樣了呢。」

    「可……」

    小兔伸出一根手指攔在小老虎的唇上,搖著頭又道:「你就是忒性急了,什麼都想當時就有個答案。我勸你忍耐些,兩個人的事,該他們兩個人去解決,不相干的人說多了,不定反而壞事。」

    雷寅雙豈能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可被個乖萌小兔這麼說著,她到底覺得有失姐姐的尊嚴,便猛地一張嘴,一口咬住小兔的手指,含糊道:「小兔膽子竟肥了呀,敢說你姐姐我了?!」

    被她那麼一咬,小兔吃了一驚,本能地想要抽回手指,卻不僅沒有抽動,倒感覺到一個軟綿之物在他的指腹上一舔而過。

    頓時,便是他還未到年紀,心底的一把火便燃了起來。他的眼眸驀地一深,忽地撲過去,一把將小老虎推倒在涼床上,湊過去便在小老虎唯一怕癢的地方——那耳垂上重重咬了一口。

    「啊!」遭遇反擊的小老虎立時尖叫了一聲,哈哈大笑著將他掀翻過去,騎在他的身上就是一陣亂撓。

    一牆之隔外,拿著酒杯的姚爺看看低頭喝著悶酒的雷爹,又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院牆那邊小兔笑著叫「姐姐」討饒的聲音,不禁搖了搖頭——別人不知道,他們幾個大人卻是都知道的,這小兔年紀明明比小老虎大上一歲,偏倒甘願叫她一聲「姐」……

    他一口抿盡酒杯里的酒,又拿起酒壺給自己和雷爹各自斟滿了一杯酒,答著雷爹先前的話道:「倒確實是有這樣的風聲。不過你要問我的意思……擱在那十年戰亂里,一個個吃不飽穿不暖,時時還有刀子落在頭上,人能逃得一命已屬萬幸,誰還在乎個什麼虛無飄渺的名節。所以叫我說,如今傳著這些話的人,不過都是吃飽了撐著的,你不想理會,不理會便是。」

    「我倒無所謂,」雷爹端起酒杯悶聲道,「可花姐一個女人家,名節總是要講的。」

    姚爺看看他,忽然道:「那天我問小兔,等將來他回去,有人問起他這一段遭遇,他要怎麼說。」

    ——被拐過的孩子,便是被家人找回去,也會叫人看低一眼,不是懷疑他們曾做過一些低賤甚至犯法之事,便是懷疑他們在外浸染了一身的毛病……

    雷爹抬頭。

    姚爺道:「他說,舌頭長在別人身上,腿長在他身上。他要跟著別人的舌頭跑,只會累斷自己的腿。倒不如反過來,想辦法牽制著別人的舌頭。累斷了別人的舌頭,他自然也就能清靜了。」

    雷爹默了默,問著姚爺:「你可有法子牽制別人的舌頭?」

    姚爺也默了默,道:「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會。」

    雷爹道:「還是那句話,我能不理會,花姐那裡卻不行。一則她是女人家,且還是寡婦人家,原就容易招人議論;二則,她還開著間客棧,萬一叫人說了嘴,怕是連這客棧都會開不下去。」

    姚爺想說雷爹想多了,可想想鎮上保守的民風,他又覺得,便是鎮上人看在花姐是為了鎮上安寧才受傷的份上放過他倆這一遭,到底花姐的身上落了污點,只怕將來各處都會受挾制。於是他只得沉默著嘆著氣。半晌才道:「只能看小花怎麼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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