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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雷寅雙正因這個意外怔著神,小兔忽然湊到她的耳旁小聲道:「怕是陳橋派來的人。」
她立時恍然,趕緊撐著手臂趴到櫃檯上,拉了拉那靠櫃檯站著的花掌柜,又湊到她的耳旁一陣小聲低語。
花掌柜的眼微眯了眯,沖小老虎點點頭,又按著她的腦袋,把她按回到櫃檯後面,她則冷笑著走到那個站在門口的大漢身後,伸手拍拍那大漢的肩,道:「兄弟,討說法便討說法,你這麼高的個子,揪著我家小二,也不怕把我家小二勒出個好歹來。我就怕,你兄弟的傷還沒個說法,我家小二的命就得先損在你的手裡了。」
被他揪著衣領的瘦猴一直在掙扎著,卻是直到現在都不曾掙脫那人的手。他原就是只機靈的猴子,聽到花姐這麼一說,他立時翻起白眼兒,以喘不過氣來般的聲音嘶叫道:「放、放手,我、我要憋、憋死了……」說著,兩眼一翻,竟裝了個被那大漢生生捏昏過去的模樣。
龍川客棧開業至今差不多快兩個月了,周圍的鄰居們漸漸也都知道了店裡各人的稟性,更是知道這瘦猴就是個活猴兒,平常就愛耍寶,如今見他這樣,那笑點低的,忍不住就被他逗笑了。
大漢沒料到瘦猴會來這一招,不由愣了愣。他再沒想到,他們還沒開始訛人,這店裡的小二竟反過來訛起他們來了。大漢惱得甩手就想把瘦猴扔出去。偏他抓著人不放容易,這會兒想要把人甩開,竟不容易做到了。那看著渾身都沒二兩肉的瘦猴竟跟忽然間沒了脊梁骨似的,整個人都癱在他的手上,且那原正掰著大漢的手的兩隻猴爪子,卻是改掰為抱,緊抱著那大漢的手,叫大漢想鬆手一時都做不到……
於是街坊們便看到,一個足比瘦猴高了兩頭有餘的大漢,手裡拎著個半大少年在晃蕩著。那少年就跟個沒活氣的皮影兒似的,全然癱軟在大漢的手上……如果給少年的身上裝幾根竹條,這活脫脫就是一出「皮影戲」了。
頓時,圍觀眾人發出的笑聲又大了一些。
大漢原想引著路人同仇敵愾的,不想如今因著瘦猴的耍寶,叫一個嚴肅認真的聲討現場,變成了一幕「皮影戲」。大漢不禁大怒,用力甩開瘦猴,伸腿便要去踹他。
瘦猴則機靈地一個轉身,貼著大漢的胳膊就竄到了大漢的身後。
「臭小子,看老子不打死你!」大漢嚷著,揮著拳頭就往身後打去。
卻不想,他的拳頭沒打著瘦猴,倒叫一個滿頭珠翠的婦人接了個正著……
「點子有點硬,我大意了。」瘦猴撤到花掌柜身後,對她小聲道。
花姐點點頭,趁著大漢用力奪回手臂時,故意一鬆手,以至於那個大漢一時收力不住,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到台階下去。
花姐拍拍手,抬著下巴問著那大漢道:「可是陳橋指派你們來的?」
雖說因瘦猴的耍寶,叫看熱鬧的人沒像大漢希望的那樣全然關注著「他兄弟受傷」這件事,可店裡坐著那麼個滿臉是血的人,圍觀的人們想忽視都難,所以一個個多少都在心裡琢磨著這件事的。如今忽然聽到花掌柜提到陳橋的名字,那機靈點的,立時一陣恍然。
自出了那件事後,陳橋雖然極少在鎮上露面,鎮上的人卻是都是知道的,他一直賴在鎮子上沒有走。
立時,便有那見多識廣的,在人後小聲「科普」道:「這是地痞流氓常用的手法,自己拿瓷片割傷舌頭,卻說是酒菜里吃到的……」
果然,這人在這裡說著因由時,那原本扶著受傷大漢的另一個漢子,上前質問著花掌柜菜里瓷片傷人的事了。
花掌柜一陣冷笑,走到那個受傷的漢子身旁,忽地抬起一隻腳,往那漢子正坐著了凳子上面一踩,然後屈著一隻手肘撐著膝頭,沖那受傷大漢抬了抬下巴,道:「把手放下,給我看看傷得如何。」
那漢子和另兩個漢子對了對眼,便放下手,伸著仍在流血的舌頭給花姐看。
花姐的眼一閃,那手如閃電般向著漢子的舌頭襲了過去。虧得那個漢子留了個心眼兒,才沒叫花姐手裡忽然出現的小刀真割去他的舌頭。
「你要做甚?!」另兩個大漢一見,趕緊衝過來護住同夥。
「做甚?」花掌柜一彈手裡那薄如紙片卻亮若星辰的梅花小刀,眯著兩眼道:「你們兄弟幾個又是自傷又是流血的,不就是衝著那點雪花銀去的嗎?老娘向來大方,不在乎那點銀子。可怎麼說老娘都是個生意人,講究個公平交易,付什麼價,就要收什麼貨。老娘開店做生意,哪能往自家的菜里放瓷片壞了自家名聲,偏幾位兄弟非說老娘的飯菜里有瓷片,還割傷了你們兄弟的舌頭。既然咱誰也說不服誰,不如叫老娘真在你那兄弟的舌頭上割一下,反正一筆帳是帳,兩筆帳還是帳,老娘賠起銀子來也心甘情願。」
說著,她把那梅花小刀往空中一拋,再接回手上時,已經由一把變成了三把。
「老娘大方著呢,」花姐冷笑道,「只這麼一條口條子,老娘收著不過癮,另外兩位兄弟若是願意,老娘索性開個高價,再收兩位兄弟的一對招子下來。三位兄弟想清楚了,就給老娘報個價吧。」
說完,她手指一彈,只見那銀光一閃,三個大漢便忽的感覺到頭頂心裡一陣發涼,等抬手往頭上摸去時,卻是一個個都抓了一手的斷髮……三人的臉色不由同時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