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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明知道不是,幹嘛還要去走一趟?」一個老兵道。
「唉,」福伯嘆著氣,沖那人拱著手道:「只當是了結我們大公子的一個心愿吧。各位也知道,自我們世子爺失蹤後,我們大公子就很是自責,總認為是他沒能看護好世子爺。便是明知道那些孩子不是……唉,各位也幫著去查一查吧,好歹安了我們大公子的心。」又道,「若不是大公子這裡沒人伺候,原該我親自去一個個看過的。」
那大鬍子搖著頭嘆道:「難為大公子了。」又直言不諱道:「說起來,這明明是世子爺自己作死,竟甩了下人一個人溜出去。偏大公子心善,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得,看在大公子的份上,我們就辛苦一下,分頭跑一趟吧。」
福伯那裡千恩萬謝地走了,大鬍子便把手下的人分了幾撥,派人去請了里正過來。
等著里正的時候,幾人不免議論起侯府里的事來。
有人問著大鬍子,「你常跟著侯爺回侯府去,可曾見過那個世子爺?」
「見過,」大鬍子不屑道,「紙片兒似的一個小人兒,風吹吹就倒的模樣,哪裡有一點侯爺那英武的模樣!偏還生著一副臭脾氣,看誰不順眼,非打即罵。那屋裡的東西,不管值著金山銀山,不順心了,說砸就砸。偏府里從老太太起,一個個看在宮裡的面子上,都不敢管嚴了他。」
一個老兵小聲道:「我聽說,大公子額頭上的那道舊疤,就是世子爺拿東西砸的。聽說那時候他才五六歲年紀。還聽說,他砸破大公子的頭後,還不許人去找大夫,非扣著大公子陪他玩。若不是後來宮裡過意不去,賜下秘制的膏藥,不定大公子那張漂亮的臉就得破相了!」
「哎呦,這算什麼!」一個老兵道:「最惡劣的是,他養了條毒蛇,非叫大公子去摸。偏大公子摸了沒事,他不信邪,就自己伸手去摸,卻叫蛇給咬了。虧得他身邊常年有太醫伺候著,才及時撿回一條小命。可你們知道嗎?事後他竟反口咬著大公子,說是大公子騙他去摸那蛇的。」
「叫我說,都是宮裡給慣的!那位爺自小沒了娘不假,可我們侯爺怎麼說都是他親爹,能虐待了他怎的?偏太后這也不讓管著,那也不讓管著,倒養得他小小年紀行事就那麼乖張,沒個顧忌。這不,生生自個兒作出事來了。唉,也難怪侯爺不敢聲張。若是能及時找回來還好,若是找不回來,怕是我們這些人統統都要跟著吃瓜絡呢。」
「虧得如今東宮病了,叫宮裡一個個盯著那邊,倒一時沒人問起這位爺。不然,怕是這事兒再難瞞人的……」
且說大鬍子領著人跟著里正出發去查訪後,原該在睡覺的大公子便和福伯從二樓的客房裡出來,在一樓的大堂里坐了下來。
他們才剛一坐下,那穿著身男人衣裳,卻插著滿頭珠翠的老闆娘便笑眯眯地迎了過來,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問著大公子道:「可找到你親戚家的孩子了?」
大公子的眼一閃,便知道怕是那個王衙役並不是個嘴嚴的。不過,只看著那個王衙役一路過來時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模樣,他也猜到這位不可能是個會守口如瓶的。
大公子微笑著才剛要答話,就只見王衙役從旁邊的鴨腳巷裡拐了出來。見大公子坐在客棧的大堂里,他趕緊過來,很是謙恭地笑道:「小的過來晚了,在家裡吃了個午飯。」又殷勤地問著大公子「可曾用飯」,然後便依著大公子的指示,只半個屁股沾著那板凳,在大公子的下首坐了。
沒了王衙役的聒噪,大公子這才問著那老闆娘:「聽說那天抓人販子時,老闆娘也在場?可還記得那些人販子長什麼模樣?」
「記得記得!」花掌柜過來,帶著明顯的誇張,將那天跟人販子「大戰八百回合」的事演繹了一遍。
在她的描述中,那些人販子個個都是腰圍三尺,身高八丈,抬手能舉天,跺腳地都抖的狠角色。而便是這樣的狠角色,在鎮上百姓們的通力合作下,到底全給擒住了。
「不是說逃了一個嗎?」大公子帶著一臉好奇的模樣問著花掌柜,「老闆娘可還記得,逃走之人長什麼樣兒?」
於是,花掌柜再次把那逃走之人形容成個巨無霸的模樣。
大公子和福伯失望地對著眼時,花掌柜則不著痕跡地和王朗也對了個眼。
接下來,大公子和福伯不停地找著鎮民們套問那天的消息。只是,鎮上的百姓們或是畏手縮腳地一問三不知,或是如那老闆娘一般,將整個故事演繹得一陣天花亂墜,竟是把擒拿人販子的經過,講述得比天啟帝組建義軍驅逐韃虜、開疆闢土建立大興的過程都還要更為曲折艱辛……
這位自以為精明的大公子自是不知道,便是那些鎮民們不曾因種種顧忌而對他們胡說八道,有王朗坐鎮在這裡,他們也再不可能聽到一句實話的。
晚間,江承平回到自己的房裡,不禁恨恨地罵了句:「愚民!」
福伯勸著他道:「小地方的人,沒個見識也屬常情。」又道,「倒是那個王衙役說的話,回頭得再去縣城問個清楚,若真是那樣,不定世子爺已經……」
想著王衙役一時「多嘴」,提到那些人販子交待過,曾把一些患病的孩子給「處理」掉的事,大公子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道:「這樣最好,我也不沾什麼因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