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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姚爺和雷爹都不擅長做飯,更不會做蛋炒飯了,倒叫他們聽了個新奇。而板牙奶奶和板牙娘則忍不住對了個眼。板牙娘笑道:「這可真是剛煮出來的飯炒著吃——多此一舉了。有這功夫,不如直接炒個雞蛋做菜了。」
雷寅雙愣了愣,她倒沒想到這一點。她看看小兔,見小兔也在看著她,便抬著下巴維護著小兔道:「可我就想吃蛋炒飯啊!」
小兔江葦青心裡一柔,忍不住緊了緊手裡的小虎爪子。小虎爪子也回應地握緊了他。然後兩個「孩子」相互對視著,笑了。
從雷家出來,板牙奶奶趁著人不注意,沖姚爺小聲嘀咕道:「看來那孩子沒說謊。一個富貴人家的孩子,還是個男孩,居然會自己做飯,且還做得這麼好,顯見著是在家裡過得不好了。」
姚爺點點頭,正待也要評論上一句,那邊三姐已經開了自家的院門,回頭沖他叫了聲:「爺爺。」姚爺笑眯眯地應了一聲,衝著板牙奶奶擺了擺手,又使了個眼色,兩家人便各自分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小老虎一直圍著她的「小兔弟弟」打著轉,倒叫她忘了另一件大事,直到一天早晨,巷口外忽然響起「噼哩啪啦」的鞭炮聲。
正吃著早飯的小老虎立時就拿著饅頭竄出了家門。
等她跑到巷子口時,便只見板牙竟跑在了她的前面,這會兒正踩在巷口的上馬石上,一隻手捂著耳朵,另一隻手抱著巷子拐角處的牆面,探頭往巷口右側張望著。
直到這時雷寅雙才想起來,那個被板牙奶奶和陳大奶奶亂點鴛鴦譜的「花姨」……
於是她跑過去,想把板牙從那上馬石上拉下來。板牙哪裡肯讓她,二人小小地交了一回手。雷寅雙不像板牙,半個身子都在巷子外面,她到底被堵在一人寬的巷口裡,連個胳膊都伸不直,那再好的功夫也施展不開,所以倒難得地在板牙面前落了個下風。板牙不禁得意一笑,不過最終還是稍稍側了身子,讓出一條縫隙來,好叫雷寅雙也能看一眼巷口隔壁的熱鬧。
而這一眼,不禁叫雷寅雙吃了一驚。
因小兔腳上的傷還沒好,小老虎便一直守在家裡陪著小兔,卻是已經難得的好幾天都不曾出過門了。所以當她扭頭往右側看過去,見巷口那家關了一年有餘的舊客棧竟就這麼悄沒聲息地煥然一新時,她不禁眨了眨眼。
雷寅雙已經習慣看到巷口右側一排灰濛濛的門板牆了,而如今那排門板則全都被卸了下來。透過大敞的門洞,可以看到店堂里各處都被洗刷得乾乾淨淨,連地面都似在閃閃發光一般。從她站著的角度,是看不到那門上新掛起的牌匾的,不過那一排從二樓上掛下來的四隻大紅燈籠,還是叫她知道了這家新開張的客棧的名字。
那四隻透著節慶般喜氣的紅燈籠上,貼著四個金燦燦的大字——龍川客棧。
紅燈籠的下方,幾個小二正頗為勇敢地以手拿著二踢腳在燃放著。客棧另一邊的地面上,直到客棧車馬院的門口,則長龍似地盤著一條大紅鞭炮,那鞭炮這會兒正「噼哩啪啦」地震山響著,炸起一地的紅紙屑和騰騰的硝煙。
漫天飛舞的紅紙屑中,只見那老闆娘花掌柜仍是一身利落的黑色男裝,頭上也仍是那一頭誇張的花簪翠鈿,且還在鬢髮邊又特別地插了兩朵大紅花枝。她這會兒正站在客棧的台階上,衝著來道賀的鄉鄰們拱著手。和她並肩站著迎客的,是今兒恰逢休沐的板牙爹王朗。在他們二人身後,一左一右還各站著兩個人。左邊,靠近雷寅雙的這一側,是老秀才模樣的姚爺;而另一邊……
雷寅雙見了,險些氣歪了鼻子——那不是別人,正是她那高大威猛的爹,雷鐵匠!
今兒一早,姚爺爺和板牙爹就過來招呼著她爹一同出了門。雷家父女兩個向來是各人管各人的,且雷寅雙見板牙爹爹難得逢著休沐,便當是他找著姚爺和她爹出去吃早茶的,也不曾在意。她卻是再想不到,她爹不吃早飯就出門,卻是來這客棧幫著花掌柜做開業準備的!
看著她爹居然和那個花掌柜並肩站在一處,且看樣子還是在幫著那個花掌柜迎客,雷寅雙的一張虎臉頓時拉成了馬臉,手裡的饅頭也立時被她捏成了花卷。
依著她的脾氣,她真想就這麼跑過去把她爹拉回家去,可她也知道,這麼做不僅顯得她任性,也叫她爹丟臉。於是她只能忍了脾氣,站在巷口處氣呼呼地沖那一頭花翠的花掌柜瞪著眼。
她這裡生著氣,那按在板牙胳膊上的手便失了分寸,直捏得板牙一陣呲牙咧嘴,趕緊扭著肩膀從她的掌下逃了出去。
他這一竄出去,雷寅雙立時理所當然地占據了他那最佳位置。踩在巷口的上馬石上,她先是瞪著眼沖那花掌柜運了一會兒氣,見花掌柜只顧著跟來道賀的賓客說話,倒並沒有跟她爹說過一句話,她這才從花掌柜身上移開視線,噘著個嘴,兩隻虎目一眨不眨地監視著她爹的一舉一動。
好在雷爹這會兒也沒空主動去「勾搭」花掌柜,他正充著迎賓的角色,把鎮子上來道賀的鄰居們往客棧里領著。
直到那鞭炮聲響完了,雷寅雙都不曾注意到,更沒有像以前一樣,跟板牙他們那些小子們一起衝進鞭炮紙屑堆里,翻找那些不曾燃響的漏網小炮。她只皺著個眉,捏著手裡的饅頭,嚴密監視著她爹和那個花掌柜之間的每個交肩錯過。只要這二人稍說上一句話,或者相互對個眼,她手裡的饅頭屑便往下落一些。等周圍圍觀看熱鬧的人們那議論聲傳到她耳朵里時,那饅頭早被她捏得只剩下了一手的饅頭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