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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虎爹走後,雷寅雙從竹床上跳下來,抱著床半舊的床單對小靜和三姐道:「其他零碎我來收拾就好,咱們先把這床鋪了。」

    三姐立時沖她一翻眼,伸出一根手指往那床沿上抹了一下,然後將那沾著灰的手指杵到雷寅雙的眼前,道:「都髒成這樣了,怎麼鋪床單?!」又道,「平常你是怎麼打掃的?!」

    「這還用說?!」小靜卷著衣袖道:「定然是把看得到的地方胡亂抹一通,那看不到的地方就放著不管了唄。」

    她不顧雷寅雙的抗議,過去將那父女倆好不容易合攏的衣箱蓋子重又推開,一邊疊著被這父女倆弄得一團糟的冬衣,一邊頭也不回地教訓著雷寅雙道:「我說你好歹也是個女孩兒,你爹不會收拾,你倒也學著做點家務活呀!瞧瞧這亂的,難怪我奶奶說,你需要個後娘了!」

    雷寅雙立刻不高興地拉長了臉,道:「我爹娶老婆,難道就是為了叫她侍候我們父女倆的?!」

    「男人娶女人,可不就是為了有人侍候的?」小靜奇道,「以你的意思,那男人為什麼要娶個老婆?!」

    對於這個問題,雷寅雙覺得她有話要說,偏她腦子裡轉著的念頭,就跟前一晚做的夢似的,只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叫她說不出個大概來。她張了張嘴,最後撇著嘴道:「反正誰要是為了想我侍候他才娶我,我定然先揍死他!」

    三姐「噗哧」一聲笑了,挽著衣袖道:「聽聽聽聽,你倆都在說什麼呀!你倆的歲數加在一起,不過才夠嫁人的年紀而已,偏就已經把嫁人二字掛在嘴邊上了。也不怕人聽了笑話!」

    女孩子們一邊打掃一邊閒聊時,板牙則在東廂里,雙手撐著床沿邊上,探頭瞪著小兔江葦青。

    他那長著幾點俏皮雀斑的鼻尖,幾乎都要蹭到小兔江葦青的鼻尖上了。江葦青不知他的用意,便微微往後撤著身子,看著鼻尖前的那幾點雀斑猛眨著眼。

    板牙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撇著嘴道:「也沒看出有什麼不一樣啊!不同樣是兩個眼睛一張嘴嘛!也沒看出來你比我好看到哪裡啊!」

    這倒是實話。雖然板牙爹和板牙娘,包括板牙奶奶,長得都是那種丟進人堆里就再找不著的普通相貌,偏板牙姐弟兩個都會長,竟全都挑著父母最漂亮的地方長著。便是板牙的鼻子上面長著幾點可笑的雀斑,卻仍然可以算是個俊朗的小男生——看著特別健康陽光的那種。

    而板牙之所以糾結著小兔的相貌,卻是因為,小老虎把小兔子背走後,他便聽到他奶奶跟他娘一邊收拾著飯桌子一邊議論著什麼「那孩子生得真好」,「一看就是個好脾氣」之類的讚譽,連他姐姐小靜也在一旁附和著說什麼「又乖巧又懂事」,包括一向對人挑剔的三姐都免為其難地給了那孩子一句「看著一臉聰明相」的評語,這不禁叫鴨腳巷裡唯一的男孩板牙深感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所以他才特意跑來向小兔示威的。

    見小兔看著他那麼萌萌地眨著眼,那線條柔和的雙眼皮下,一雙映著他身影的眼眸顯得格外清澈明亮,板牙那想找他麻煩的心,不知不覺中就融化了。等他回過神來,他的手已經伸到小兔的頭上,揉著他那顯得格外柔軟的頭髮笑道:「這一下,我可不是咱鴨腳巷裡年紀最小的一個了。來,叫聲哥哥聽聽。」

    江葦青叫雷寅雙的一聲「姐」,可以說叫得全無壓力,兼心甘情願(雖然其實他心裡一清二楚,他們二人當中誰大誰小),可要他叫板牙一聲「哥哥」,他就打死也不肯了。所以他抬著眼皮,以一臉呆萌呆萌的神情看著板牙,直看得板牙又是一陣手癢,忍不住伸手過去捏著他的臉道:「叫你小兔還真叫對了,瞧你看人時的小眼神兒,真跟只小兔子似的。」

    七八歲的孩子,原就是正淘氣的年紀。且這板牙又是從小練武的,手上的勁兒跟雷寅雙一樣,常把握不住分寸。雷寅雙捏小兔的臉,哪怕用力大了,小兔都願意忍受,可換了板牙,他就未必了。

    板牙欺負著小兔時(他可是自認為是疼愛著的),卻是忘了一句俗語,叫「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板牙正好玩地揉捏著小兔那軟軟的腮幫肉時,小兔急了,伸手握住板牙的手腕便將他的手往下掰去。可板牙是練過的,只一個反手,就叼了他的手腕,捏著他的手掌將小兔爪子反轉了過來。

    偏這一幕,叫虎爺隔著窗戶看到了。

    虎爺當時一聲虎嘯:「嘿!不許欺負我弟弟!」她把那濕淋淋的抹布往窗台上一丟,就這麼直接翻過窗子,跳進屋內去解救她的小兔弟弟了。

    板牙自是知道那虎爪子的威力的,不等她靠前,便機靈地一個轉身,躲到了床尾處,沖豎著一身斑毛的虎爺笑道:「我逗小兔弟弟玩兒呢。」又道,「他的手好軟啊,跟棉花似的。」

    雷寅雙看到他擰小兔的手了,便瞪了板牙一眼,將濕漉漉的手在衣裳上擦了一下,過去捧起小兔的手,問著他道:「疼嗎?」

    小兔一臉乖巧地搖著頭。

    虎爺不信地擰了眉,道:「他都把你的手掰成九十度了,你竟還護著他……」說話間,她也感覺到掌心裡的小手軟乎乎的,便低頭看向小兔的手。

    叫她意外的是,小兔的個頭兒不大,一雙手倒比她的手看著還要大上一圈。偏這看著比她的手還要大了一圈的手,摸上去竟真跟板牙說的一樣,軟乎乎的,跟那棉花似的——難怪會被板牙掰成江葦青聽不懂的「九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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