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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姚爺仍是沒搭理雷寅雙,走過去將手放在江葦青的頭上,逼著他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道:「若你說的是真的,你就更該把你知道的事全都說出來。不然,便是為了我們三家人的安全,我們也不能留下你。」頓了頓,他又道:「當然,你若說的是真的,我們也會想辦法護住你的。」
江葦青心裡默默思量了一會,便裝著個孩子的純真模樣,帶著三分委屈的神情,看著姚爺道:「真的有人要殺我。」
「誰?」姚爺看著他,眼神里遮著一片高深莫測。
江葦青沉默了一下,心思轉了轉,才半真半假地吐露道:「大概是鎮遠侯府的什麼人……我不太清楚。」
「知道為什麼要追殺你嗎?」姚爺問。
江葦青搖頭。
見他搖頭,小老虎雷寅雙竟立時又展開了她那豐富的想像力,編著故事道:「這還用說!一定是那侯府仗勢欺人……對了,不定是看中他家的家產,這才派人抓他的……嘶,」她忽地倒抽一口氣,看著江葦青道:「這麼一說,你爹娘不是也很危險?!不定這會兒你爹娘也在逃命呢,所以才顧不上找你。」
「切,說得跟個真的似的!」三姐又嘲著她道:「你開了哪只天眼,竟看到他爹娘也在逃命?!」
雷寅雙被三姐堵得咽了咽,那眼珠一轉,忽地拿手一扒拉著下眼皮兒,對三姐呲牙做著鬼臉道:「透視眼!」
這個詞,顯見著又是虎爺自個兒造出來的,江葦青可聽不懂。他抬頭看向雷寅雙。
雷寅雙知道他不會聽得懂她那從夢裡學來的新鮮詞兒,便張著嘴要向他解釋。正這時,板牙奶奶拿著被子走了過來。
她一邊將被子裹在江葦青身上,一邊對雷寅雙道:「有什麼話你們自個兒在外面慢慢說去,他可不能在這裡陪你們。他還發著熱呢,若再受了寒,病情加重,可真是會過人的!」說著,也不管江葦青的掙扎,抱起他便要將他帶進屋去。
見他掙扎,雷寅雙略一思忖,便趕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安慰著他道:「別怕別怕,姐姐在呢,姐姐陪著你,姐姐哪兒也不去。」
已經二十歲,卻被個五十歲的老婦人像嬰兒般包裹在被子裡的江葦青,鬱悶地看看抱著自己的老婦人,然後用力握緊手心裡的那隻小虎爪子,不掙扎了。
也虧得這鴨腳巷住著的三戶人家向來不分彼此,雷寅雙的一句「不走」,便叫她真在板牙奶奶的屋裡住下了。
其實依著板牙奶奶的意思,是再不許她靠近這生著病的孩子的。可一來那孩子不干,二來小老虎也不依,加上姚爺再三向奶奶保證,這會兒這孩子只是受了寒涼,病氣還不會過人,板牙奶奶這才十分不放心地點了頭。
*·*·*
天近傍晚時,板牙爹王朗領著衙門裡的同事們回來了。
五六年前,王家人帶著雷姚兩家人搬回鎮子上沒多久,板牙爹便依著姚爺的主意,想辦法在衙門裡謀了個雜役的差使。因他為人八面玲瓏,手腳又勤快,所以很快就跟衙門裡那些有正經編制的衙役們混熟了。加上他不僅識文斷字,人還挺知情識趣的,不到一年時間,他便被縣衙的主薄老爺看中,調去文書房幫著抄寫公文什麼的了——以小老虎胡編亂造的詞兒來說,就是從「藍領」升級為「白領」了。雖然同樣還是個沒編制的「臨時工」,可至少在江河鎮百姓看來,他到底是吃公家糧的,也算是衙門裡的人了。
而自古以來,大興這片土地上就有很濃的排外情結。便是王家自祖上起就是江河鎮的老住戶,可因板牙爺爺帶著一家人出外避禍多年,連板牙爹都不是在這鎮子上出生的,加上板牙奶奶曾「當過叫花子」,他們一家重新落戶回來時,還帶著兩家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親戚」,雖然鎮上的人出於祖上的交情,不好開口趕人,卻明顯也能看得出來,鎮民們對鴨腳巷的眾人都頗有些看不起的,明里暗裡更是各種排斥。
而自從王朗穿上那身黑皮後,便如百姓對官威的畏懼一般,鎮民們立時改了對鴨腳巷諸人的態度——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小老虎跟人打架的次數明顯少了。便是有孩子被雷寅雙打了,那敢於上門來討公道的家長也少了許多……
此乃閒話。
且說縣衙接到江河鎮上報來的消息後,那縣令老爺立時想起王朗就是江河鎮人,於是便欽點了他帶路,領著通判老爺,帶著一隊衙役們來江河鎮辦差了。
此時離天啟帝創立大興朝也才不過八年時間,那帝都從兩百里地外的舊都遷到新都也不過才六年,因此,天下的吏政還算清明。雖然一路上大家都在開著玩笑說,難得遇到這樣的機會,一定要去王朗家裡討杯水酒喝喝,再好好嘗嘗王朗天天跟他們吹噓的、他家娘子的一手好廚藝。可真到了江河鎮上,一個個倒也沒像前朝的衙役們那樣,放著正經差事不做而先跑去喝酒,連王朗都不曾回家。直到把那幾個人販子裝進囚車,又分了人手押回縣衙,再仔細核對了聽到消息趕過來認領孩子的家長們,把那幾個幸運的孩子還給家長,最後再把餘下那幾個尚未被認領走的孩子寄養到里正家裡,這些人才鬧哄哄地跟著王朗往鴨腳巷過來。
王朗領著那些人進門時,江葦青的熱度已經退了下去。姚爺說,只要到明兒早上他都不再發燒,也就沒什麼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