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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9:24 作者: 竹西
她推著花掌柜從門裡出來,一邊帶上門,一邊對花掌柜小聲解釋道:「奶奶是怕你過了病氣,才不許你進去的。」又道,「聽我娘說,板牙奶奶原是有好幾個孩子的,都是這麼得了病,一個傳一個才沒了的。」
「我知道。」花掌柜悶聲道。
雷寅雙不禁意外了一下,扭頭看向花掌柜。
花掌柜看著她笑道:「我認識她們的時候,還沒你呢。」又伸手摸著她的頭頂道:「時間過得可真快。算算你該有十歲了吧?」
「九歲。」雷寅雙沖她笑了笑,道了聲:「我去叫姚爺爺回來。」便拔腳往院子外面跑去。
「九歲?」花掌柜看著她的背影,疑惑地歪了歪頭,自言自語道:「我記錯了?」
板牙見雷寅雙往外跑,叫著「我跟你一起去」,也跟著跑了。
小靜急著要叫回她弟弟,便也追了出去。
只有三姐站在廊下,挑著半邊淡淡的眉梢,以那雙和她爺爺生得一模一樣的三角丹鳳眼,默默觀察著一臉疑惑狀的花掌柜。
王靜美雖然比她弟弟大了三歲,且跟雷寅雙一樣,也是從小就跟著父輩們習武的。可她愛臭美,總擔心習武會把手給弄粗了,或者把自己給曬黑了,所以只要沒人看著,她總要偷懶的。也虧得如今天下太平了,家裡長輩才沒逼著她非要學好武藝不可。因此,比起雷寅雙和她弟弟來,她那點三腳貓功夫差得實在是太遠太遠了。只這三兩步的距離,等她追出巷口時,竟是連那二人的一個背影都沒能看得到。
雷寅雙和板牙一口氣跑到鎮公所時,鎮公所門前正鬧哄哄地亂成一團。二人對了個眼,便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了人堆里。
不一會兒,雷寅雙就打聽出來到底出什麼事了。卻原來,五個人販子裡,有一個竟掙脫繩索逃掉了。
雷寅雙趕緊過去拉著陳大伯伯的衣袖,問著他:「大伯伯大伯伯,哪個逃掉了?」
陳大道:「嗐,就是那個頭兒,跟花掌柜交過手的那個。」
「啊?!」雷寅雙大叫一聲,便把江葦青告訴她的話學給陳大聽,道:「我救出來的那個孩子說,這夥人販子可不止這幾個人的,說是還有好多好多人呢!有專門管拐孩子的,還有專門管賣孩子的。那個逃走的人,會不會是去招同夥,要來劫法場啊?」
「這小老虎,又想到什麼話本故事裡去了!」里正吳老爹伸手在雷寅雙的頭上拍了一記,笑話著她道:「縣府老爺都還沒過堂呢,你就直接把人給判了斬刑?只是,我們鎮上可沒個法場可劫。」
「話不能這麼說,」一向膽小怕事的酒坊老闆道:「小老虎的話也是有道理的。都說那些人販子兇殘,如今我們抓了他們的人,他們能不來打擊報復?!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若真有個什麼……」
他驀地一縮脖子,緊張地往四周看了一眼。
他的這番話,頓時叫之前還陷在抓捕激情里的小鎮居民們一下子全都冷靜了下來。於是,一個個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也都縮起了脖子,竟重又變回了原先那膽小怕事的保守模樣來。甚至不止一人上前質問著里正:「縣府怎麼還不來人?」「趕緊把這幾個禍秧子帶走也就太平了。」
「說得輕巧,」酒坊老闆道,「人帶走了就太平了?不定人家還是要打擊報復的!怎麼說,人都是在我們鎮子上抓住的。」
陳大惱了,過去推著酒坊老闆道:「依你的意思,把人放了?!」
「那怎麼行?!」酒坊老闆立時又叫道,「放了人,他們會以為我們認慫了,不定更要欺上門來!」
「那你說怎麼辦?」有人問著他。
「我……我哪知道……」酒坊老闆扭頭向四周看了看,忽然看到站在里正身後捋著鬍子不吱聲的姚爺,立時過去將姚爺拉了出來,對大夥道:「叫姚爺幫咱們出個主意吧,姚爺主意最多了。」
直到看到姚爺,雷寅雙才想起來,她是來叫姚爺回去給「那孩子」看病的……
姚爺捋著鬍鬚笑道:「那些人販子哪有你們想的那麼厲害。若真那麼厲害,那金鑾殿上坐著的,就該是這些人了!要叫我說,咱們怕他們打擊報復,他們還怕咱們不依不饒呢。再說了,咱鎮子上少有陌生人來往,那些人販子若真來了,只怕一眼就能叫人認出來。大傢伙兒都警醒些,看到陌生人時多盤問幾句,平常出鎮子辦事的時候也別落了單,這也就是了。」
「對對對,」頓時,眾人一陣隨聲附和,又有人道:「還有,等把這些人販子送走了,不管誰問起這件事來,咱都給他們裝聾作啞,只當是縣衙的官差們在咱鎮子上捉到人的。」
「好主意好主意!」眾人又是一陣附和。
雷寅雙聽了,不由學著三姐的標誌性表情,給這些人一個鄙視的撇嘴——鎮裡的人總是這樣,就跟那田裡的麥子似的,風吹兩邊倒。有人蠱惑著時,一個個看似揣著那天大的膽兒,好像便是把金鑾殿裡的皇帝佬兒拉下馬都算不得是什麼大事;可只要一個打了退堂鼓,立時一個比著一個地就現出了慫樣兒!這叫自小就崇拜個英雄好漢的虎爺實在是看不上眼!
她那裡沖人丟著白眼,姚爺見了,便過來笑眯眯地在她的腦袋上拍了一記,又一手拉著她,一手拉著板牙,三人一起從仍紛紛議論著的人堆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