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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7:57 作者: 漫時
    高湛正捂著嘴發怔,他聽著和士開那哀哀的嗚咽聲,覺得自己的舌頭也生生的疼起來了。正感同身受呢,發現大家都在看他,忙道:「狗東西,還不快送士開去太醫那裡,沒看見他流了這麼多的血嗎?」

    眾人瞧見他看著和士開的目光又關切,又焦慮,便知道饒是高湛聽了陸令萱的話,他與和士開的情誼也沒受到多大影響。侍衛們便用對待貴人的態度小心點將和士開扶起來,要帶他走。哪知和士開一下子掙脫他們,他獨自踉蹌著跪在地上,用手指蘸著血水,在地上寫道:臣從沒說過那種話。

    高湛瞧著和士開的可憐又可怖的模樣,幾欲流淚,溫聲道:「朕知道,朕當然信你。你好好休養,缺了半條舌頭也不怕,養好傷繼續回來給朕當差。」他瞧著李祖娥的花容月貌,滿臉憂容,心裡又癢又麻,哪裡捨得怪她,不由微微一笑,對和士開道,「你別怪皇后,皇后是擔心朕,一時情急之下才衝動的。」

    和士開又蘸著血水在地上寫了「臣不敢」三個字。然後才跟著侍衛轉身離開。他剛出屋門,就和胡氏迎面而來的撞個正著。

    胡氏本來正怏怏的垂著頭,額上手心都冒著冷汗。這會兒她瞧見滿臉血污、奄奄一息的和士開,眼都發直了,掙開押送她過來的侍衛,擔憂道:「士開!你怎麼了!這是誰做的?」

    「啊……啊……」和士開聽見胡氏的聲音,臉上的驚恐絕不比胡氏的少。她怎麼會來這裡呢?高湛剛才不是派人去抓什麼道婆過來的嗎?和士開忍著痛,去看胡氏,果然瞧見胡氏身旁還站著個頭髮半白的婦人,她穿這件藍花布衫,哆哆嗦嗦的站在那裡,五官扭成一團,顯然已經被高湛的傳喚嚇破了膽子。

    和士開頓覺眼前一黑,哪怕剛才被人生生砍斷舌頭也絕無這會兒見到胡氏給他的衝擊更大。他剛才雖然借著胡氏洗白自己,也是說他們兩個苟|合都是他迫於胡氏的淫|威才不得已做的。等陸令萱給胡氏安排巫蠱這髒水以後,他可是立馬就去想辦法把這髒水洗清。哪想到陸令萱的栽贓沒解決,胡氏居然自己撞到槍口上了。

    和士開這一張嘴,胡氏沒懂他什麼意思,卻瞧見他嘴裡那半截斷舌,頓時柳眉倒豎,怒道:「哪個混帳敢對你動手?這是不把我放眼裡嗎?」說罷,怒氣騰騰瞪著攙扶著和士開的侍衛,問道:「你說,是誰做的?」

    那侍衛暗呼倒霉,在場這麼多人,怎麼她就問到自己了呢。他只覺得背後數道目光投來,如同箭一般射在他的後背上,讓他說不得。可是胡氏正雙目圓瞪的看著自己,他也不能不說。正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就聽見高儼蹬蹬蹬跑過來,繞過眾人,拉著胡氏的手道:「娘,你怎麼過來了?」

    胡氏被他這麼一問,頓時心虛了。

    她還能怎麼過來的?當時是高湛派去的侍衛去東街踏馬橋旁的小樓里抓馬道婆的時候,意外撞見了上門去找馬道婆討主意的胡氏。於是一併抓來了。

    原來胡氏那天被和士開一說,心裡就恨起高湛與李祖娥,認定他們兩個奪走她的皇后的位置、害她淪為天下人的笑柄不夠,還一定要置她於死地。這幾天,她沒做別的事(現在也根本沒有貴婦敢邀請她去家裡玩),就窩在家裡天天琢磨該怎麼報復回去。

    可惜的是,當時李祖娥在庵堂的時候,家裡沒什麼可靠的人。胡氏現在境遇也差不多。

    她雖然有六個兄弟都被封王,但他們全是因為自己有個皇后姐妹才被封王的,無論是在朝堂上還是皇帝心裡都沒什麼威信。她父親倒是做的不錯,可惜現在他已經過世了。人死燈滅,而她自己又從皇后淪為不清不白的大臣的家眷,從前家裡來往的人怕得罪皇帝,都不敢擅自與他們繼續來往。

    外力指望不上,胡氏只好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明上面。她倒不信這個,可是架不住和士開二弟和士休的媳婦孫氏在旁邊出主意:「奴家想李皇后她去了趟庵堂,就把陛下給籠絡過去了。嫂子何不也去一趟那間庵堂。哪怕不祈福,也可以去打聽一二李皇后在庵堂里的生活,也好知道她究竟用什麼手段把陛下籠絡過去的。」

    雖然早已經移情別戀了,但聽到李祖娥,胡氏還是忍不住酸溜溜的道:「她哪用籠絡,她對陛下笑一笑,陛下就跟哈巴狗一樣追上去了。」

    孫氏一噎,沒想到她居然用這種詞形容皇帝,忙道:「嫂嫂慎言!今時不同往日,若是被旁人聽到嫂子的話,咱們全家都要吃連累的。」

    胡氏笑道:「好個膽小鬼。這麼一句話你都怕,怎麼還敢攛掇我去打聽李祖娥的事兒?不怕讓陛下知道了?」

    孫氏微笑道:「咱們只是去上炷香,陛下哪還能管那麼多。嫂嫂不知道,自李皇后在庵堂里被陛下迎娶回宮後,那破破爛爛的小庵堂倒成了聖地。不止咱們鄴城的人都過去拜一拜,連家在外地的人,都有不遠萬里跑過來的,說是沾沾福氣,好讓兒女親事順利。既然這麼多人都去,都覺得靈,那咱們去也沒什麼惹眼的地方。等到了庵堂,咱們再想辦法悄悄打聽李皇后的事兒,你看成不成?」

    胡氏轉念一想,左右自己閒的無聊,在家裡待著也悶,就跟著孫氏去了。可是她沒打聽到什麼李祖娥的事——那庵堂里的小尼姑說起什麼來都頭頭是道,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唯獨說到李祖娥,卻三緘其口,什麼也不肯說,被逼急了就「阿彌陀佛」的說一通令人聽不懂的佛經,顯然是早被交代過不准透露一絲一毫的和她相關的內情了——而是遇見了個自稱有大神通的道婆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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