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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6:03 作者: 青木源
「那個是為了給你叔公招魂的。」清漪說著安撫的摸了一下她腦袋,「害怕的話,就不要去看。」
阿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貼緊了她的腿。
清漪過去,慕容定直接走出來,他渾身上下穿的一身白,頭上還綁著一條白色的額帶,見著清漪來了,快步走過來,「寧寧,你幫我去照顧一下阿娘。」
「阿家怎麼了?」清漪問。
慕容定搖搖頭,「不好。」
「那我過去,兩個孩子是我一塊帶去,還是留你這裡?」
「蠻奴跟我來,阿梨你帶去見阿娘,阿梨是女孩子,阿娘平常也很喜歡她。」慕容定說著,對著小蠻奴伸出手來,小蠻奴看了看清漪,清漪對他點點頭,他才乖順的走到慕容定身邊。
慕容定帶著小蠻奴進去,小蠻奴抬首就看到靈堂裡頭已經跪了一大片的人,這些人都在哭,可是那些哭聲落到他的耳朵裡頭,都顯得有些中氣不足,或者是只有聲沒有情。
他經過伯父慕容延身旁,慕容延放下擦拭眼睛的手,看了這對父子一眼。目光正好和小蠻奴的對上。
小蠻奴瞬間抓住了慕容定的手。
「怎麼?」慕容定低下頭問。
小蠻奴看了慕容延一眼,慕容延一腳復垂下頭,繼續哭泣。
「阿爺,大伯不喜歡我們。」小蠻奴記得慕容延看他的時候,目光冰冷刺骨。
「他喜歡我們才怪了。」慕容定說著在靈前跪下,叫人給小蠻奴擺上一個蒲團。讓他在慕容諧靈前跪下。
清漪那邊直接去了韓氏那裡,她一進門就見到韓氏雙目紅腫,跪在蒲團上。
韓氏以前最好打扮,哪怕帶髮修行之後,也要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妥妥噹噹。現在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落到清漪眼裡,嚇了一跳,幾乎不敢認她。
阿梨從沒見過這樣的祖母,嚇得一下躲到清漪身後,過了會,才探出腦袋,怯怯的打量她。
「阿家?」清漪喚了一聲,走入室內。
韓氏聽到聲音,這才遲鈍的回過頭來,她呆呆的看著清漪過了許久,她才開口,「原來是六娘。」
「阿家,你這是……」清漪把躲在身後的阿梨給提出來,她坐在韓氏身旁,收起自己滿眼的吃驚。
「六娘,你說他這麼個人,怎麼就沒有了呢?」韓氏輕聲道,目光痴呆。這樣子,與其是在問她,不如說是在喃喃自語。
「他這麼一個霸道的人,自顧自己快活,不管他人死活的。這樣的人黃泉都不敢要他去。留他在世上多作幾年惡,怎麼就沒了?」
清漪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她很明智的選擇了沉默。
「我是真恨他,你說他到底干出了甚麼些混帳事。我這些年被他隱瞞的好苦。」說著韓氏悽苦一笑,「他早早的設好了網,就等我一頭鑽進去。可憐我還不知道。」
「可是他真死了,我卻高興不起來。」韓氏一手按住胸口,「這裡難受,好像被挖了甚麼一樣。」
清漪抿了抿嘴唇,等了好會,她開口,「阿家,斯人已逝,可是活著的還是要活著。」
韓氏痴痴的坐在那裡,動也不動。清漪知道自己是勸說不過來了,這事也沒法說。
慕容諧和韓氏之間的事,就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他們自己都還理不清楚。外人就別說了。
清漪讓侍女送來了溫水,韓氏卻動也沒動。
清漪見韓氏膚色黯淡無光,嘴唇乾燥皸裂。她讓阿梨陪著韓氏。自己起身到外面,召過一個侍女詢問,「夫人有多久沒有喝水了?」
侍女遲疑了一下,還是答道,「已經整整一日沒有進過水米了。奴婢們把膳食和湯水送到夫人面前,夫人一箸都未動。」
清漪聽後眉頭皺皺。她再次返回室內。
韓氏坐在一團昏暗的燈光中,背脊微彎,顯出幾分佝僂。
這個姿容煥發的婦人已經老了。她的青春似乎隨著那個男人的離去而一併消散。
清漪小心的在韓氏身邊坐下,室內只點了幾盞燈,燈苗如豆,光線昏暗,她之前看的不清楚,靠近了才看到韓氏那原本黑如青絲的頭髮里已經摻了幾縷銀絲。
這兩人是有情的吧?如果不是有情,又怎麼會在短短時間之內衰老呢。可是兩人之前偏偏又不僅僅只有情。
「阿家,吃點東西吧。您要是有個萬一,待會六藏在前頭怎麼辦呢?」清漪道。
韓氏閉上眼,搖了搖頭,「就這麼幾天。」她輕聲道,「就給他守上幾天吧。」
慕容諧的喪事是慕容定主持,因為慕容諧生前並沒有選定自己的墓地在那裡,所以只能把他的靈柩暫時安放家裡,然後令人出去勘探山川地勢,為慕容諧營造陵墓。
而後慕容定令人上表朝廷,要元績給他封為丞相。
元績害怕慕容諧,是因為他見識過慕容諧的手段,而且慕容諧曾經於晉陽三級佛寺里把自己從段蘭那廝的手裡救了出來,就憑這個,也要對慕容諧禮遇三分。可是慕容定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打仗是把好手,可是他卻不知此人有何厲害之處。
元績被慕容諧壓住的那股心氣竄出來,故意壓住那道奏疏。其實下頭的人早已經把封丞相的詔書給寫好了,但是元績卻一直沒有用印。
如此過了兩日,當天夜裡,元績在寢殿中聽到外頭一陣兵甲磨動的聲響。他經歷過幾次兵亂,下意識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