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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6:03 作者: 青木源
蘭芝抬足進去,在清漪耳旁輕語了幾句。蘭芝的話說完,清漪面上的笑容有瞬間的凝滯,她看向蘭芝,「真的?」
「六娘子,事關人命,奴婢怎麼會隨口亂說。賀樓夫人在家裡自盡,這是奴婢親耳聽到的!」
清漪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散去,那邊小蠻奴已經由乳母提著在屋子裡頭大搖大擺的走了一大圈,正邁著踩棉花似的步子,朝著清漪踱來。
他撒嬌著撲到母親懷裡,嗚嗚哇哇叫個沒完。清漪抱住他,卻沒有剛才的興致。
「賀樓夫人竟然自盡……」她眉頭皺緊,幾乎成了個疙瘩。
「可不是,以前可沒看出來那位的脾氣竟然有這麼大!看來她是死也要占著這個名分了。」蘭芝咂咂嘴,心中很是憤慨。蘭芝心下很是討厭那位夫人,眼瞧著要大快人心,誰知道這位竟然一條繩子把自己給掛在房樑上。
「……」清漪沉默了一會,「派人過去打探打探,另外送帖子過去。」
清漪說著把懷裡的孩子遞給乳母,就要侍女拿來筆墨,親自寫拜帖。
「可是這要寫給誰啊?」蘭芝犯了難,賀樓氏自縊,人都不在了,這拜帖要寫給誰。「如今夫人身體還沒好,丞相府中暫時還不是夫人掌事。」
清漪一噎,她抬眼看了蘭芝一眼。已經提起了的筆又放了下去,她寫帖子的話,必定是要給府邸里的女主人寫,如今賀樓氏自縊,韓氏又臥病在床不管事。那麼到底寫給誰?
清漪把手裡的筆擱在硯台上,吐出口氣來,「罷了,這會恐怕丞相府上也亂著,我還是別去添亂了。等到過了一天,那邊有個眉目了,我再叫人送拜帖和東西過去。」
誠如清漪所言,現在丞相府上,因為賀樓氏自縊忙亂的一塌糊塗。
慕容諧休妻之心已定,再無半點迴轉的餘地,為了避免和之前一樣,賀樓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妖,特意派了人緊緊盯著,不叫她有半分作妖的機會。但就是這樣,賀樓氏還是尋到個機會,藉口想要喝酒,支開了身邊的侍女,不過是一小會,侍女回來的時候,就見著賀樓氏用一條腰帶把自己掛在了樑上,舌頭伸的老長。
人很快就從房樑上解了下來,但是賀樓氏求死之心太重,竟然在之前還吞了□□。這下可真的回天乏術,那位新入府的道士看過一回,搖搖頭說沒救了。
慕容諧聞知大怒。他已經給賀樓氏準備了豐厚的財物,足夠她離開自己之後,依然可以富足的過完下半輩子,他已經仁至義盡。不然光是挖出當年賀樓氏干出的那些齷齪事,他就能叫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誰知道她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慕容延知道母親已經自盡之後,大哭跪倒在他的腳下,哭的不成人形。他在地衣上爬了好幾下,踉蹌爬到慕容諧坐床下,手死死的扣住地衣上的花紋。
「阿爺,阿娘死了!」
慕容諧臉色青黑,他瞥了一眼下頭哭的幾乎要暈死過去的慕容延,過了半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人都死了,再和個死人生氣不但沒有必要,反而顯得太不大度。慕容諧重新靠回憑几上,眼睛盯著頭上的帷帳。
帷帳上忍冬秀紋曲曲繞繞,看在眼裡顯得有幾分雜亂,就和他這會的心情似得。
又怒又氣,怒自己不夠果決,又氣賀樓氏草草結束她自個的性命。
「嗯,我知道。」慕容諧半晌才從嗓子裡說出這一句話來。慕容延滿臉涕淚抬頭,一臉錯愕,不敢相信活生生一條性命,而且是嫁給他將近二十年的女人,竟然只有這麼短短的一句。
慕容延怔怔抬頭,慕容諧低頭看到兒子這麼一臉,氣悶難當。
「你阿娘的喪事,我會叫人去辦的。」他眉頭皺緊,「你出去吧。」
慕容延手搭了上來,「阿爺,不管阿娘以前怎麼糊塗惹怒你,但是現在人都沒了。還請阿爺不要在身後事上虧待阿娘……」
說罷,他膝蓋飛快的向後膝行兩步,衝著慕容諧磕頭,額頭砸在地衣上砰砰作響。
慕容諧聽著他磕頭的聲音,怒火更盛。
這對母子,一個兩個的,怎麼就這麼愛拿自個來要挾他?真當他會受他們的脅迫?
慕容諧目光變得冰冷,他冷淡的嗯了一聲,旋即調開了目光,看向一旁。
「我知道。你下去。」這一次話語裡已經帶了幾許命令的味道。
慕容延聽到,渾身一顫,他咬緊牙關,起身徐徐向外走。
慕容諧看著慕容延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重重的哼了聲。叫過人來,「告訴夫人,就說賀樓氏的身後事由她來操辦,隨便她的心意,不管怎麼樣都成!」
來人退下,去告知韓氏。
比起賀樓氏,韓氏倒是更像這裡的女主人。
半日不到,家裡掛起了縞素,還有人挑著賀樓氏身前的衣裳在招魂。一樣樣的都是照著漢人的辦法來。
至於鮮卑人舊俗,半點也見不著。
慕容延看到侍女手裡挑著的衣裳,哭的暈死過去。
慕容諧對外宣稱賀樓氏是暴病而亡,兩日之後,長安裡頭的那些貴婦人陸陸續續的上門弔唁。
清漪作為侄媳婦,自然也在其中。她來之後,上堂不見慕容諧,只見著慕容延慕容弘慕容烈三個,慕容延哭的雙眼通紅,慕容弘和慕容烈兩個眼睛也是紅腫的,但是比起慕容延,總少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