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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6:03 作者: 青木源
    照顧好馬之後,他才放心離開去院子裡。驛站內房間比較吃緊,所以除去給慕容定和清漪安排了單間之外,其他人睡得都是大通鋪。

    這麼些人也不在乎,只要有個地方落腳就行。楊隱之一進來,就見著李濤等人對他擠眉弄眼,他知道什麼意思,不過就是慕容定又纏著姐姐了。他沒搭理這些人,直接端起自己的那份飯食,吃的一聲不吭。

    「娘子可真厲害啊,能讓將軍這麼放不下。」有人感嘆了一句。

    楊隱之聽到後,沒有半分反應。他之前很是瞧不上慕容定,慕容定乃是鮮卑人,而且還是那種必須要出征上沙場的武將。武將對於士族來言,乃是只配牽馬的卑賤之人,如何能和元穆這等宗室相提並論?何況慕容定和姐姐的身份差的太遠,似乎也只是將姐姐當做一個侍妾,他怎麼能坐看姐姐陷入那等不堪的境地?

    可是之後,慕容定的舉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還真的娶了姐姐。還將他給安排到軍中,軍營這個地方,可容不得有半分的天真幻想。呆久了,在裡頭受到的打磨多了,他似乎漸漸的認清楚了什麼。

    如果是太平盛世,這些武將完全沒有用武之地,自然也到不了他們的跟前。但是如今卻是亂世,亂世之中多出梟雄,原先士族秉承的那套血統就顯得有幾分可笑,士族能入仕於皇家的,不是所謂的血統,而是他們百年來治國的經驗。可是在這些武人前,他們的風度玄談,就成了最好笑的笑話。

    諸子百家的經典,還有那玄談的時候揮動的塵尾,都不堪一擊。

    一把刀,一把火,可能就把這些毀的乾乾淨淨。

    同樣姐姐的事也是如此,元氏勢弱,他看的真真切切,連想騙騙自己都難。段蘭大軍逼近,洛陽危險至極。姐姐留在元穆身邊,恐怕一旦洛陽城坡,也要跟著遭受一番苦楚。

    亂世之中女子若是遭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又怎麼能坐視不管?

    至於元穆,他只能說有緣無分了。

    楊隱之想著,動作斯文,不慌不忙的將各類菜蔬肉食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這是這麼多天以後吃到嘴的第一頓熱飯,不管真正滋味如何,到他嘴裡都覺得美味無比。

    *

    驛丞看出來慕容定這群人不同尋常,恐怕是前段時間一窩蜂衝到洛陽去的那伙人。驛丞不敢得罪他們,這年月這些拿刀的比那些王公還要厲害,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砍人,他真不想拿自己的脖子去試試這幾位的刀鋒。

    立刻給他們準備了豐富的飯食,熱氣騰騰的送進去。

    清漪手裡撕開髓餅泡在羊肉湯里,髓餅被熱乎乎的羊肉湯一泡,吸足了湯汁,軟趴趴的浮在湯麵上。清漪吃了幾口,突覺有些不對勁,自個好像被什麼盯著似得,抬頭一看,就見著慕容定虎視眈眈的盯著她,眼裡似乎有兩簇幽深的火焰。

    那目光如同烈火,恨不得將她燒的連半點不留。

    他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火熱,清漪被看的坐立不安,連手裡的木箸都快要握不住了。被他盯著,手裡可口的飯食都變得有些難以下咽。

    清漪側了側身子,避過他火辣的目光,小口小口的吃飯。

    路上一切從簡,就連吃的都這樣,也不是次次都能打到獵物。沒打獵到,就吃帶的乾糧,乾糧乾澀難以下咽,就著涼水都吞不下去。這會難得有份熱食,清漪實在是捨不得放開,哪怕吃不下,她也要一口口吞到肚子裡。

    髓餅泡在羊湯里,被她一口口吃下肚子,而那邊的慕容定嘴裡嚼著羊肉,眼睛卻盯著她,似乎很不得將她吞吃入腹。

    一頓飯吃的頗為艱難。

    吃完飯,下頭已經準備好了供沐浴的熱水。清漪把自己洗涮乾淨,找人要了梳發的梳子篦子等東西,自己坐在鏡台慢慢梳發,密密的梳齒從烏黑濃密的長髮中穿過。慕容定裹挾著濃厚的水汽推門而入,就見到清漪坐在鏡台前梳發。

    烏黑的長髮披在肩頭,還不停的往下掉著水珠兒。按道理來說長發難干,就算要洗,也應該是大白天洗,不然一晚上頭髮不容易干。可是清漪就忍不住,見著有熱水情不自禁想要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清潔乾淨。

    實在是憋不住,就把頭給洗了。她問驛站的人要了烤頭髮的爐子,沒侍女服侍,自己把頭髮都攤在了爐子上。

    頭髮上冒起了盈盈的水霧。

    梳發的女子貌美恬靜,她身上穿著單薄的內袍,髮絲上的水落在內袍上暈染開,她潔白無瑕的肌膚在那層薄薄的細麻下顯出一個輪廓。

    慕容定喉結動了動,他關上房門,大步走過去,坐在她身後。清漪之前就聽到他的腳步聲了,只是故意沒去叫他而已。她看著鏡子裡頭身後慕容定,沖鏡子裡頭的他笑了笑,「來了?」

    「嗯,來了,知道你好潔,我仔細把自己洗乾淨了才過來。」慕容定說著,瞧見她那還滴水的發梢,抓過放在一旁的麻巾給她擦頭髮。他勁兒挺大,頭髮被他那麼一包一揉,險些不成個樣子,等他再放開的時候,整齊的頭髮都弄得毛毛躁躁。

    清漪乾淨從他手中把自己的頭髮給搶救過來,她瞪他,「都被你弄亂了!」

    聲音嬌蠻蠻的,聽得慕容定渾身舒泰,骨子發軟。他就愛她這樣兒,他笑,「你這麼個熏法,恐怕到睡覺的時候,都不會幹。」說著他頓了頓,「這會兒也不好洗呢,怎麼還想著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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