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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16:03 作者: 青木源
    「壽春久經戰事,城中百姓已經習慣了。」賀望之說道。他走在慕容定身邊,都能聞到慕容定身上的一股濃厚的汗味,他不好以袖掩鼻,提議道,「將軍暫且去沐浴休息,眼下樑軍不敢冒然攻打。」

    「多謝。」慕容定一身鎧甲,越發覺得熱的厲害,接受了賀望之的提議。

    壽春多水,很快熱水就已經預備好了,李濤乙哈等親兵進去伺候,將丟在地上的靴子還有袍子鎧甲等物收拾好。慕容定把頭髮放下來,一塊泡在水裡搓了。他見著乙哈伸手要來收拾他放在一旁的護身符,一把抓了起來,渾身濕漉漉的從浴桶中出來,他隨意披著浴巾,就這麼坐在那裡。

    這會已經開始熱了,壽春熱的比洛陽還要早些。他就算什麼都不穿,也不會感受到半點涼意。

    乙哈手落了個空,他有些不解的看著慕容定,慕容定把那隻護身符給套在脖子上了。

    李濤在一旁看見,心裡暗罵乙哈蠢。那個東西將軍以前一直都沒有過,一直到出城之後,才見著他戴在脖子上,而且寶貴的和什麼似得,明顯就是家裡女人給送的。還這麼貼上去表示找抽麼?

    李濤拉了把乙哈,兩人低頭把東西都收拾了,然後出去。

    慕容定瞧著手裡護身符,上頭冒著一股酸味兒,上頭的佛香都要被汗臭給熏沒了。行軍路上一切從簡,沐浴這回事,自然是方便就洗,不方便就算了。一群大老爺們,又不是女人,要臭大家一起臭,誰都是一樣的,誰也不嫌棄誰。

    結果到了壽春,才能好好沐浴一次,但是也臭成這樣了。

    慕容定放到鼻子下頭聞了一下,一股酸味熏的自己都暈。要是拿著這麼個東西回去,恐怕她指不定又要說他,要不……到時候偷偷換個新的?

    還是拿去洗?這個東西能洗麼?

    慕容定想了好會,然後把這東西重新戴回脖子上,抓起堆放在一旁的衣物自個穿上。

    豫州刺史為了盡地主之誼,為慕容定辦了一場小小的酒宴。外頭都要攻打進來了,眾人也不好尋歡作樂,樂伎之類就一概免了,只是拿了幾壇酒,有幾碟小菜。

    結果那個鎮南將軍就和沒嘴葫蘆似得,他說一句,這個年輕將軍才答一句,場面很快就冷了下來。慕容定一門心思扒面前的飯,南邊的吃的是稻米,和他平常吃的胡餅不一樣,嚼在嘴裡濕軟軟黏巴巴,說不出來的奇怪,但是嚼著嘴裡也漫出了絲絲甜味。

    賀望之瞧著慕容定埋頭吃飯,自己來句,他才答句,很是尷尬。正吃著,外頭一陣喧譁,只見得一個校尉模樣的人跑了進來,渾身上下都是大汗,跑進來,叉手道,「不好了,梁軍攻城了!」

    慕容定一聽,手裡木箸直接大力的丟在案几上,木箸敲在新髤漆的案面上,跳的老高。慕容定不顧旁邊的賀望之,直接繞過案幾跑了出去。

    翻身上了黑風,直接衝著城牆而去。

    到達城牆的時候,已經是廝殺聲一片。就算是攻城,照著規矩應當是兩軍在城門外作戰,不過這會不守規矩的多如牛毛,守規矩的才是珍珠。慕容定直接上了城樓,城樓上人聲廝殺聲響成一片,護城河上,搭起了簡陋的橋,借著火把的光亮,可以見到黑夜中的梁軍如同夜裡生出的鬼魅,不斷的朝著城門而來。

    慕容定出來的匆忙,身上沒有穿盔甲,李濤等親兵從後面追上來,手裡拎著簡單的裲襠甲,照著慕容定的身份應該是穿明光鎧,可是這會已經來不及了!

    李濤急急忙忙就拿著盔甲往慕容定身上套。慕容定站在戰垛後,看到那些梁軍的雲梯搭在城門上,魏兵們急著把雲梯給捅下去,還有專門的弓箭手對準下頭的梁兵張弓就射。一輪圓月從雲中緩緩行出。潔白無瑕的月光照在這一片殺戮之上。

    月光出來了,對敵我都是好事,黑燈瞎火的,就算有火光,能看到的範圍也實在是有限。

    慕容定在城門督戰,他神色冰冷看著樓下的如同螞蟻一樣攀附在雲梯上的人。梁軍的雲梯有些被推了下去,也有些搭在了城門上,這些人上來的少,更多的是摔在了城樓之下,運氣好的,只是小傷,運氣不好的直接摔死。

    慕容定借著月光瞥見一群梁兵里,有個神色不太一樣的人。他十幾歲之後在草原上來去,曾經夜狩狼群,在夜裡的視力出人意料的強。那個人身上的衣服雖然和其他梁兵一樣,可是那眼神卻很不一樣。

    其他梁兵眼裡不是狂熱就是害怕委頓,而那個人卻不一樣。慕容定伸出手去,李濤會意,將一副弓箭放在慕容定手上,慕容定搭弓上箭,他將弓拉至滿月,眼睛眯了,箭鏃對準了那個男人。

    他大喝聲,「躲箭!」話語畢,手中箭矢破空而出,眾人眨眼的功夫,那個男人倒栽蔥一般從雲梯上掉了下去。

    主將親手射殺敵人,城牆上士氣大振,士兵們歡呼起來。而後更加努力的將城門上的雲梯退下去,只要梁兵不上城牆,城門不破,那麼城池就平安無恙。

    那個男人掉下去之後,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鼓聲響起,鳴鼓收兵,這是要暫時退兵了。

    城牆上的守軍緊繃的精神微微放鬆了些,若是腦子裡頭的弦一直繃著,時間一長,恐怕人不瘋都得瘋。

    夜色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褪去,城牆上值守的士兵站在那裡,手裡的刀矛折射出東邊的陽光。那一邊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守城期間,誰也別想回營房裡頭睡覺,拿著自己的武器當枕頭枕在自己腦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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