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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這會子天還沒黑,但離宮門下鑰的時候也不遠了。

    他進去給皇帝磕頭,「奴婢叩見皇爺。」

    朱承治盤腿坐在上炕上,聽見他的聲氣兒,撩撩眼皮,「你來了。」

    「是。」馮懷跪在那兒垂首答道。

    「我聽說你今天去見了她,」朱承治說著,靠在手邊的軟枕上,「外頭的風風雨雨,告訴她,叫她提心弔膽,她還在月子裡。你到底是何居心?」

    這話太重,重的馮懷伏在地上,連連叩首,「皇爺明鑑,奴婢萬萬沒有此意。」

    「萬福安這個反賊,嘴裡倒出來的,又有幾個是真的,幾個是假的?」

    朱承治莞爾搖頭,「一個造反的人,嘴裡還能說出甚麼話來?至於從萬府里搜出來的帳本等物,人情往來,再平常不過了。」

    上頭皇帝話語裡略帶笑意,那笑意卻有如千鈞重,壓的馮懷抬不起頭來。

    「萬福安話語之中牽涉到齊娘娘和娘娘。依照皇爺看……」

    「一個胡言亂語的傢伙,還能指望他能說出甚麼來?」朱承治的眼冷了下來,「既然如此,就不必煩惱了。」

    「奴婢有話稟告皇爺。」馮懷一咬牙,匍匐在地。

    「你說。」

    「此事茲事體大,如果閣臣問起來……」

    立皇后是國家大事,哪怕皇帝想要胡鬧,都要和朝廷里那些臣子們鬥智鬥勇。先帝和臣子們鬥了那麼些年,也沒見著把真愛的女人捧上皇后位置,哪怕到他臨終都不成。若是有人拿這件事做筏子,立寶馨為皇后之事,就有波瀾了。

    「你不是已經想好對策了麼?該怎麼做,你也該心裡有數才是。」朱承治說罷一笑,他翻了翻手,「行了,你去吧。」

    馮懷從地上起來,退出殿外的時候,被夜風一吹。夜風冰涼徹骨,此刻天已經暗下來了,宮門下鑰,再也不能出宮。馮懷去了御馬監,他早年在御馬監任職,現在雖然做了西廠提督,但是地方都給他留著。

    御馬監的太監們見馮懷來了,馬上給他開門鋪床,噓寒問暖。

    馮懷和乾清宮娘娘的關係,下頭的太監們沒有幾個不知道的,那位娘娘生了皇長子,眼瞧著就要青雲直上了,上趕著巴結。

    馮懷沒那個心思和這些太監們打交道,應付了幾句,推說身上累了,回了房休息。

    他不留任何人伺候,自己脫了蟒袍。把中單剝下來,後背的地方濕透了。

    皇上年輕,但極其不好糊弄。這件事兒不管真假,都只能算在萬福安胡說八道上。不能給朝臣留半點口實。

    但齊太妃那兒也不能放過。

    這事兒她想要清清白白出來,想都別想。

    馮懷坐到了浴桶里,水漫過了他的肩背,氤氳繚繞的熱氣里,他眸光漸冷。

    人還在都察院的大獄裡頭,馮懷去的時候,從懷裡掏出了帕子,掩住鼻。過了好會,他停在一處牢房前,獄卒給他開了門,馮懷進去,見著萬福安蜷縮在角落裡。萬福安做的事兒比他出格的多,他最多在京城裡頭和那些個大人斗,這個倒好,直接去督軍了。

    不過現在還是得坐在一頓爛草上頭。

    「萬公公,我給您帶話來了。」

    「我告訴你,和我一塊造反的,有齊娘娘和徐娘娘!」萬福安滿臉褶子裡都積堆著污垢,張嘴露出黑牙,完全看不出當年督軍太監的威風了。

    馮懷站定了,捏住手裡的帕子掩住口鼻,「我來是和你說一聲,你的罪定下來了,千刀萬剮,千萬刀好好受著。另外皇爺發了善,叫齊娘娘到寧王藩地去,母子團圓,到了過年能吃頓團圓飯。」

    萬福安渾身一顫,嘴角癲狂的笑僵住了,兩隻眼珠子,骨碌一轉,定定的盯著他。

    馮懷毓秀的姿容依然和平常一樣,只是那雙眼裡毫不掩飾的譏諷和同情。

    「你瞧瞧,明明齊娘娘也摻和在裡頭了,卻只有你一個人挨那千刀。」

    他柔和的嗓音里,嘆息一聲,千轉百回,「你說說,是怎麼回事呢?」

    萬福安嘴唇哆嗦著,他胡言亂語,說出去的話半真半假,反正自己左右不過就是個死,死前癲狂一把,把所有人都罵盡,也不枉此生。

    可齊太妃明明也和他一道。帶頭來,他受這千刀,她倒是能享受榮華富貴。要說來,這事兒就有她的一半!

    馮懷端詳萬福安的神色,知道此事成了大半。他挑起嘴角笑了笑,轉身離開污穢不堪的牢房。

    到了外頭,冰冷的氣兒呲呲的往鼻孔裡頭鑽,將那股難聞的味道沖淡了不少。

    馮懷放下堵在鼻子上的帕子,輕聲一笑。

    小朱:這個根本不是問題!

    寶姐姐:感情我醞釀的感情都浪費了??!

    謝謝小天使的霸王票

    第140章 生氣

    京城的天是灰濛濛的, 而宮裡上的天更是變幻莫測, 誰也不知道大禍會落到誰的頭上。

    前段日子萬賊正審著,牽連出一大串來, 萬福安的手下,還有那些窩藏在京城裡的白蓮教,韃子, 外頭消息一陣風似得,帶起一串兒幾乎沒完。

    皇爺前段日子要派人去寧王那兒。造反的事兒才出沒多久, 這個節骨眼上,派人去寧藩,要說和造反的事兒沒關係, 誰都不相信。

    本朝最忌諱的就是藩王參政,除去太子之外,其他的藩王都是一輩子圈在藩地的命, 更不許和朝廷命官往來。若是被發現了, 那就是重罪。更別說和造反牽連在一塊,不死也是高牆圈禁一輩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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