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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馮爺爺,太子爺那邊,您要怎麼交代?」
「交代?」馮懷一提眉梢,鼻里嗤笑,「咱們聽的都是皇爺的命,皇爺叫咱們幹甚麼,咱們就得幹甚麼,太子畢竟還沒到那個位上去,知道他老人家不高興,那——和我們又有甚麼關係。」
何況那個位置能不能最後叫他坐,還是不一定的事呢。
做人,要麼流芳百世,要麼遺臭萬年。橫豎他是做不了甚麼流芳百世的聖人了,要是能撼動國本,那也在史書上留下濃彩重墨的一筆了。
馮懷是西廠提督,說句話,能叫人一夜之間從天上摔到地底下。也能叫人瞬間捧到雲端去。
摺子上了上去,宣和帝也准了。
東西廠的任命,完全由皇帝一人說了算。其餘人沒有置喙的餘地。
萬福安走馬上任,對馮懷這個推舉他的人沒有半點客氣的,上台來,大包大攬,拉扯著大旗和西廠唱對台戲。
要不是西廠以前辦下的案子,都是宣和帝點頭認可的。萬福安都能給他翻出來,說西廠辦冤假錯案。
朝廷里鬧得風風雨雨,馮懷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作風,討了個巧,自請去蘇州,瞧瞧蘇州進貢給朝廷的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這些都不是他該乾的活計,他卻包攬了下來。還是為著避開萬福安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風頭。
寶馨知道後迷瞪瞪的,「回蘇州?」
馮懷坐圈椅上,「是啊,東廠督主鬧騰的厲害,我還是在京城裡頭呆著,指不定哪日就成了他的靶子了。」說著,他看她,「咱們倆也好久沒有回去了,你傷養的怎麼樣?」
在馮懷面前,寶馨說不出謊話。
「都差不多了。」
何止差不多,已經大好了,皮肉上的傷,拿好藥好湯伺候著,只要不是個紙糊的人,過那麼幾個月,恐怕都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和我回去一趟。」馮懷雙手交叉,面露笑意,「你說咱們出來這麼久了,都沒回去過一次,趕明兒,連蘇州是個甚麼樣恐怕都要忘記了。」
寶馨並不很想回去,可聽馮懷這麼說了,點點頭道了聲好。
過了半個來月,她人就在船上了。
馮懷這次出行,走水道。南下的話,走水路比陸路要快許多。船行駛的穩穩噹噹,人在船內,幾乎察覺不到半點波瀾。她到甲板上,水汽拂面。
「不會和太子一行碰上吧?」寶馨憂心忡忡。
算算時間,她離宮也有三四個月了,現在京城都顯露出了秋意,除非宣和帝打算把朱承治留在南京過年,不然這會兒也應該啟程回來了。
馮懷嗤笑,「馨姐兒想和太子碰上?」
寶馨頭搖的撥浪鼓似得,「不要。」就算相見,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他抬手撫她的臉,「傻孩子,我早打聽過了,太子已經在半個月前出發,咱們到時候繞開了去,和他避開,想要見著恐怕都難。」
這會入了秋,甲板上風涼,可他掌心溫熱。
「咱們是見不到太子的。」他說著勾唇一笑,「就算太子想見咱們,也不一定能見得到。」
第107章 內宴
馮懷怎麼會叫自己一行人和太子碰上?
太子自小在北面長大, 北方人很多都不愛坐船, 寧可走陸路, 也不願意在水路上漂。估摸著會從上河到滁陽, 再北上。既然出來了,就萬萬沒有失算的道理。馮懷早就盤算好了, 一行人並不大張旗幟, 而是低調的裝作了富商……
低調……額……
寶馨晃蕩著手裡的金杯, 黃澄澄的沉甸甸的杯子做成高腳杯的樣兒,正面還鑲嵌了塊美玉。這個還只是她用來喝水的。原先從京城出發的時候並沒有帶上這個, 船到了天津衛,馮懷在船上見了幾個當地的官兒,回頭就給她送了這麼一套。說是叫她拿著玩兒。
金杯的手藝比起宮裡的工藝也沒有差上多少,她不喝酒,乾脆就拿來喝水了。
過了南北的分界,越發覺得開始暖和起來。
變得不僅僅是氣候, 船靠邊的時候,寶馨聽見外頭走卒小販,操著一口南調罵人, 站在甲板那兒, 恍如隔世。
「不如下去陪你走走?」不知道什麼時候馮懷到了她背後,寶馨回頭就瞧見馮懷, 她瞧了一眼船邊忙碌的水手還有苦力,扭了扭身。
馮懷開懷一笑,「瞧我, 瞧著只有幾天,我們就到蘇州了。這個地兒也沒多少好看的。」
蘇州可是天下最富裕的地方,吃喝玩樂,但凡是蘇州的,流傳出來,引來眾多人趨之若鶩。
「我就是在舫船裡頭,呆的有些悶。出來透透氣。」寶馨說著,瞧著那邊人頂著大框大框的蔬菜水果往床上跑。
「快到蘇州地界了,到時候你也就能下來解解悶子,別的不敢說,吃喝玩樂,總能叫你盡興的。」
馮懷說的也沒錯,船隻駛入蘇州地界,寶馨坐在裡頭人還沒出來呢,風裡就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彈唱。
蘇州人喜好歌詞彈唱,吳儂軟語停在耳里說不出的舒服,不用來唱詞兒簡直暴殄天物。
寶馨倚在窗子邊兒,仔細分辨風裡送來的曲詞兒,遇上自己會唱的,咿咿呀呀的也跟著唱幾段。
外頭向後緩緩移動的白牆黑瓦定格似得停住。寶馨才回頭,一個丫頭已經打起帘子進來,「姑娘,到了。老爺請您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