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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可寶馨知道,這個比打罵還要折磨人,三四天或許瞧不出來,可是一個月兩個月,幽禁在這屋子裡,人都要關瘋了。
冷宮裡頭那麼多妃嬪,關到後面都認不出人了,瘋瘋癲癲。
這次可沒有馮懷來救她。
她站直身,就去推窗,窗戶外都被頂住了,完全推不開,寶馨氣的咬牙。一屁股又坐回去。
和馮懷的事兒,本來就是個□□,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炸了。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寶馨腦子裡亂糟糟的,心下只喜歡朱承治不要去為難馮懷。他當年畢竟救了她,又三番兩次出手相助,她不想也不忍心他出事。
朱承治在乾清宮外見著了馮懷。
馮懷是回稟宣和帝案子的,老馬戀棧,手掌大權的人,是放不開那個滋味的。宣和帝身子不濟,叫太子處理國政,可還是要有個人替他辦事,將京城內外那些大大小小告知他。
朱承治在配殿見的馮懷,那會的馮懷已經給宣和帝稟報完了,弓著身退出來,見著太子又呵腰拱手,「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朱承治見他不下跪,眯了眼。尋常太監哪怕司禮監和御馬監這樣二十四監內權勢赫赫炙手可熱的衙門領頭人物,見著太子也得彎膝下跪,馮懷倒是與眾不同。
他突然想起眼前這人攬下了幾乎整個京城的陰私,宮城之外,只要他願意,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密事。
「馮督主,好久不見。」太子的聲音冰涼,馮懷聽著,忍不住在心裡顰眉。
「一別許久,不知馮督主眼下如何?」朱承治背手徐徐道,那邊呵腰的大太監,腰身細長筆直,哪怕躬腰都橋不住太監們身上慣常有的奴婢味兒。站在那兒,秀木一般,委實刺眼的緊。
「多謝太子殿下記掛,奴婢一切都好。」馮懷聽出他話語中隱藏的怒意,那怒意只有絲絲點點,卻還是叫他察覺了出來。
太子頭上的善翼冠上的金線熠熠生輝,他不叫起,背著雙手和他拉家常似得,「督主今年多大了?」
「回稟太子殿下,奴婢今年二十六七了。」
太子俊長的眉眼一挑,那雙黝黑的眼裡生生挑出點兒可惜來,太子搖搖頭,「這可老大不小了,外頭的男人到這個年紀,別說娶妻,恐怕幾房小妾都置辦下來了。」
朱承治說著,仰首一笑,「不知督主是否有妻室了?」
馮懷低頭答,「奴婢未曾有妻。」
「那麼也不該,孤聽說,太監有了錢有了權,就想著尋花問柳,家裡也買了好幾個小妾,甚至還學著娶個老婆在家裡……」
說著,他又是一笑,「既然如此,督主何不學學呢。我稟告父皇,賜督主幾個宮女做妻妾可好?」
話語裡聲聲都刺馮懷的痛處。又不是正常男人,要了妻妾,又有何用?就算太監們都有法子,可不是真男人,半個娘們充爺們,說出來都叫人好笑…
馮懷臉上露出點兒恰到好處的惶恐,「太子殿下,萬萬不可,奴婢這個廢人,就不必耽誤姑娘的大好青春了。」
不耽誤那些宮女的大好青春,所以就衝著他的寶馨來了麼?朱承治想冷笑。
什麼從小時候就結下的情誼。這話他一個字都不信,在這個地方,能有什麼情誼是一層不變的?人人逐利,哪怕是父子都能反目成仇。一個青梅竹馬,又能抵上多少事?說到底,還是馮懷這人真的有了非分之想。
「馮督主不必妄自菲薄,我瞧著督主比那些健全的兒郎都還要有膽識有謀略,區區幾個女子,算的了甚麼?」
「待會就這麼辦了吧。」
那雙皂靴行的遠了,馮懷抬首,只看得見太子的背影。
馮懷出宮,宮道漫長,要到外頭的宮門那兒才能騎馬。不管官職大小,都沒資格在宮內騎馬,一律宮門下馬步行。
本朝是絕對不允許出現梁翼那樣能在宮裡馳馬而行的跋扈。
「馮爺爺…」曹如意跟在身邊,壓低了嗓子,大熱的天兒,身上袍子穿的嚴嚴實實,悶得滿頭都是汗,「徐姑姑那兒沒了消息。」
馮懷曾經想過在慈慶宮安插眼線,但那位太子到底乃非常人,插進去的人,基本上都做些最下等的粗活,沒有什麼機會碰到上頭的主子。不過探察不到太子,傳傳寶馨的消息足夠了。
那個丫頭,雄心壯志,似乎要臥薪嘗膽,把王皇后和惠妃一塊兒收拾了。他不仔細看著,怎麼也不能撒開了手。
這丫頭沒了消息,馮懷腳下難得一見的頓了下來。
回了靈濟宮,辦公到晌午,提督府上來了人,長隨跪在下頭說宮裡賜了宮女給廠公做妾,人都已經到了府上,而且箱籠都一塊送過來了。
出自誰的手筆,簡直不言而喻。這下坐實了馮懷的思量,他丟開手裡的筆,下頭璫頭千戶們紛紛拱手恭喜。
得了美人,光看不能吃,張嘴一塊好肉都落不到肚子裡。還有啥事兒比這個更痛苦?這話璫頭千戶們誰也不會傻兮兮的真的和馮懷說這個。
這個殿下辦事,還真叫人哭笑不得。馮懷看著自己的手掌,知道是事發了,自己辛辛苦苦埋下來的線叫一口氣給拔了。
也罷,當初既然能埋下,也料想到會有一天被人□□。
他翻手瞧瞧自己修長白淨的手,揮手叫那些個璫頭千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