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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這些事原本都是馮懷在朝立身的根本,到了現在,倒是成了政敵攻訐他的工具。
寶馨冷汗涔涔,夜涼如水,後背生生急出了冷汗。涼風一吹,冷徹肌骨。
能叫侏儒在皇帝面前演上這齣,外頭朝廷上的那些個大人還沒有本事到這個地步。這些演戲的侏儒原本就是供皇帝取樂的玩意兒,豢養在哪兒,就和玉熙宮裡養著的那些個飛禽走獸也沒有多大差別。
朝臣們恐怕不一定能看得上他們,而且也接觸不到。
寶馨嘴唇微翕,唇縫裡緩緩吸氣。
宣和帝身子還虛弱著,需要靜養。這段日子,他被張太后看管著,不能近女色,飲食清淡,踩著點兒就寢。時間一長身子就漸漸適應了。睏乏湧上來,宣和帝手蓋住嘴,打了個哈欠。
朱承治起身,「兒臣送父皇回宮。」
宣和帝點了點頭。
朱承治親自送宣和帝回乾清宮,而後才回了慈慶宮。方英人比鬼精,覺察到朱承治的情緒有些不妙,進了宮門,就叫人都打起精神來。
太監宮女,除非是有深仇大恨,不然都是互相體恤著點,尤其是貼身伺候負責侍寢的那些宮女太監,地位最高,肩上的擔子也最重,要是主子有個心情不好,出來的時候,打個手勢,告知其他人,免得遭殃。
寢殿裡的人不消半會,都知道太子心情不佳,頓時戰戰兢兢,站在那兒和木頭樁子似得。連個人氣都沒有了,只求太子別注意到自己,把火氣都撒在自個身上。
方英不想自己做了前衝鋒,沖寶馨擠眉弄眼,「姐姐進去伺候吧,誰都知道姐姐是太子爺的心頭寶,太子爺寧可砸了寶,也不會動姐姐一根手指頭,再說了,爺們家的,脾氣再大,只要有出息,也不會往女人身上撒的。」
瞧瞧這話說得,就差來一句『受氣就是你無能』。寶馨心裡有事,也顧不上和方英犯計較,直接進了側殿。
天已經開始暖熱了,衣裳穿的多,一日下來,哪怕中間要換個幾身,還是避免不了出汗。朱承治整個泡在浴桶里,小太監們站著一路到門外去,彼此手裡提著木桶,一路傳過去,寶馨進去,朱承治背靠在捅上,雙目微闔。
他頭髮已經叫拆開了,洗過後,太監站在桶邊,將那一束頭髮給持在手裡,拿個篦子,仔細的梳攏。
殿內安安靜靜的,所有人都在緊張的井然有序的工作,但偏生沒有半點聲響。
寶馨進去,接了巾櫛。篦子已經把頭髮篦過了,篦子梳齒又密又長,髮絲里蘊含的水滴,已經被篦的差不多了。寶馨換了玉梳子,給他梳頭。
他的頭髮烏黑濃密,持在手裡沉甸甸的,梳齒才插到頭髮里,朱承治的眼睛睜開了。
寶馨給他梳了頭髮,用巾子包住,朱承治從浴桶里站起來,頎長而健美的身子沒有半點遮掩,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寶馨下意識轉頭,卻聽他的毫無波動的嗓音響起,「何必呢,又不是甚麼都沒有做過。」
太監們的眼頓時就掃了過來。
寶馨被噎了下,兩個人的確是做過點什麼,但是仔細算來,卻還是清清白白,實質上的關係沒有的。但要不要當著這麼一群太監的面說這話?這群太監簡直唯恐天下不亂了!
她站在那兒,勉為其難的掉過身子,朱承治已經裹著大毯子到裡頭去了。
寶馨馬上跟過去,朱承治在帷帳裡頭已經穿好了貼身的衣裳才出來,他也不主動和寶馨說話,自己躺在羅漢床上。
她拿了一把宮扇,坐在他身邊,給他打扇子。
過了好半會他終於射的睜開眼,「今個的戲,你瞧著怎麼樣?」
寶馨啊了聲,「看著也解解乏也不錯。」
朱承治鼻子裡嗤笑。
寶馨捏緊了扇柄,搖了兩下,「那個馮閻王的……就不怎麼聽得明白了。」
朱承治復閉眼,「真聽不明白,還是裝聽不明白?」
既然如此,那麼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了,「殿下,是殿下……」
朱承治不置可否,他手指輕彈了下。寶馨心裡一股涼意已經洶湧而出。原先她就有些懷疑,沒想到竟然還是真的。
馮懷這些年鋒芒畢露,勢必得罪了不少人。做的那些事,未必沒有幾件是觸怒朱承治的,打狗還需看主人,馮懷是宣和帝一手扶持上來的。做兒子的不能越俎代庖,那就讓宣和帝自己來。
「要是觸怒了皇爺……」寶馨有些不安,嗓音也低下來。
朱承治搖搖頭,「大好的日子,說的是下頭的一條狗。怎麼可能發怒?」他說完,坐起身子來,半濕的頭髮落下來,披在背上。
「怎麼就問這事了?」他狀若無意,寶馨立刻扁扁嘴,「還不是見太子悶悶不樂的,所以想要打聽到底甚麼不得你意了。」
朱承治噗嗤笑,他這一笑,如同破開了冰凌,原本寂靜的殿宇里終於有了些許快活的氣息,「你也忒小心了。」
寶馨橫乜他,「那可不行,你不高興,我也跟著揪心,怎麼著都該弄明白,到時候也好對症下藥,讓太子快些好起來。」
說的和治病救人似得,朱承治翻了翻眼皮,他伸伸手,她坐了過來,燈光下的她,有一股白天裡沒有的韻味,無關與相貌美醜,瓷白的肌膚泛著層柔和的光芒,眼睛裡也是溫潤的,似乎能將他的一切都包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