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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朱承治到了一處偏殿,令人把窗戶開了。陽光味兒隨著風一股腦進來,他向後看了一眼,屋子黑暗處站著的一雙靴子向後退了一步,徹底的隱入昏暗裡。

    朱承治俊長的眼看著蔚藍的天兒,嘴裡幽幽長嘆了聲。

    前段日子宣和帝病的起不來身,多說幾句話都犯喘,所有國事都只能推給之前沒有任何治國經驗的太子,自己只能躺著養病,後宮的事就別提了。全都是王皇后一人做主。

    齊貴妃被王皇后和張太后給禁足,困在翊坤宮裡不得外出半步。張太后禁她足防著她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端。王皇后更多的是發泄私憤。

    原以為宣和帝一病不起,很快就要去了呢。誰知他竟然還能撐著叫寵妃到病榻前,後宮裡都見識過宣和帝為了齊貴妃和皇后吵架的勁頭,以為又要和以前那樣派人過來訓斥皇后,給王皇后個沒臉,誰知道一連好幾天,乾清宮那兒都沒有個動靜。

    春日暖了起來,王家的老太爺身子卻不怎麼好,朱承治聽說後,抽出空來,紆尊降貴,親自出宮到王家上去瞧瞧。

    寶馨坐在車上,瞧了兩眼外頭前呼後擁的陣勢,嘴裡嘖嘖,「這麼大的排場,奴婢蹭了太子爺的光,要不然出來還真沒這架勢呢。」

    太子乘坐的車駕極其寬敞,人在裡頭,感受不到任何的顛簸,朱承治低頭看書,聽她這麼說,伸手扯拉她過來,「那你怎麼謝我?」

    謝?寶馨心領神會,給他臉上香了口,她也不用勁,蜻蜓點水似得觸碰,朱承治只覺得臉頰上有軟軟潤潤的東西蹭過,抬手去揩拭,臉頰上只有點點口脂印兒,低頭看指腹,只有一道淡淡的胭脂色,很快就融入了肌膚。

    他笑了,伸手拉她過來。寶馨豎起手指抵在唇上噓了一聲,「太子爺,外頭還有這麼多人呢,小心聽了去,在皇爺面前告狀!」

    告狀麼。朱承治黝黑的眼睛眨了眨,「父皇沒那個心思來管我私事兒。」

    這話是真的,宣和帝精神不濟,哪裡還有個閒心思來管兒子私事!

    寶馨哼笑了兩聲,她靠在他身上,不言不語了。

    過了好會,車駕停了下來,方英站在門外稟報,「太子爺,到了。」

    朱承治在車裡嗯了聲。示意外頭的人可以打開車門。

    車門一開,外頭燦爛的陽光落進來,鬧得寶馨忍不住伸手遮眼。她抬起手,才出車門,就覺察到好幾處目光都落到身上。

    王家泥腿子出身,還沒到不動聲色觀察人的地步,直喇喇的目光投過來,寶馨立刻就覺察到了。

    她放下袖子,瞧著王老太爺打頭站著,後面是王勛,王勛之後是王崧,還有幾個沒見過面,也叫不出名字的王家人。

    中門大開,這些人列成一條整齊的隊伍,等候著朱承治的檢閱。朱承治只是抬眼稍稍看了看,就扶住了前頭的老太爺,「老人家怎麼親自出來了?明明是孤來探望您,結果卻叫你受累了,孤心裡哪裡過意的去。」

    王老太爺笑呵呵的,眼尾皺紋,都深深多打了好幾道褶子。

    「太子爺不是平常人,不能失了禮數。」王老太爺嘿嘿笑,瞧著和街上的老頭兒沒有任何區別,「再說了,平常人家外孫回外家看看,老人家心裡歡喜,跑出來看看孩子來了沒有。」

    王老太爺樂呵呵的,朱承治扶著他,就往屋子裡頭走。寶馨和方英緊跟其後,王崧快走了幾步,只夠得著他們的腳後跟。

    王家人把朱承治迎入堂屋裡,坐下來,朱承治就問王老太爺的起居,從飲食說到了養生。好似他有多在乎王老太爺的身子似得。

    王老太爺聽得腦袋嗡嗡嗡的,他讀的書不是很多,聽不懂朱承治那一套,擺了擺手,「老頭兒不懂那麼多,不過有一條明白,人老了,該吃多少吃多少,該睡就睡。不過……」他長長嘆了口氣,「就是不能常常算命,憋屈的慌。」

    此言一出,朱承治險些笑出聲來,他迅速控住了自個的表情。他伸展開手掌,露出掌心的紋理,「那麼,老太爺給孤算算?」

    王老太爺連連擺手,「這可不成,太子爺是小龍,老頭子算算那些個討生活的還行,算您可不行。」

    寶馨在後笑了,「太子爺也是您外孫,做外祖父的給外孫算算,那也沒甚麼不是?」

    王老太爺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得,「那還是不成,那些個泥腿子的命瞧了也就瞧了,可要是太子爺這種的……」他說著,指了指天上,「老天不準的。」

    寶馨眨眼,伸出白嫩嫩的手來,「那太爺你瞧瞧,給我算算成不?」

    說著,白嫩的手從琵琶袖裡伸出來,削蔥根似得指頭戳人眼。

    一屋子的男人,頓時瞧的眼睛發直,倒不是沒見過女人的手,只是沒見過這樣直爽姑娘,手說給看就給看,難道不該是躲在帘子里,說話都細聲細氣的麼?

    「姑娘的麼……」王老太爺的癮頭竟然還真的勾起來了,真去握寶馨的手。

    朱承治涼涼開口,「主子沒說話,你就搶先,好大的膽子。」

    寶馨撇了撇嘴,悻悻的收回了手。

    這會講究什麼主子氣派了,剛才兩人一塊兒從車裡出來的時候,怎麼不見講究這個?

    堂屋裡頭,一群人大氣也不敢出。寶馨屈了屈膝,「太子爺恕罪。」

    聲調兒似乎沒個差錯,可仔細聽卻沒聽出求饒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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