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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可是父皇那兒……」朱承治欲言又止,黝黑的眼裡滿滿都是兒子的擔憂。
好,到現在,想著的還是父親。張太后在心裡點了點頭。
「皇上那兒,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太醫守著。」張太后喟然長嘆,「他這是多年積下來的毒。是藥三分毒,不到萬不得已,還不得用藥呢。他倒好,那些個牛鼻子煉出來的丹藥他和吃糖豆似得,往肚子裡頭吞,能不出事麼?」
「積重難返,眼下只能一點點的除,瞧能不能把身子給養回來。」到底是親兒子,哪怕心裡再恨鐵不成鋼,還是急的流了眼淚,她攥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大哥兒,你爹瞧著一時半會的是理不了事,你可要挑起大梁來。」
「臣一定不負所望。」朱承治這會腰微微低下,青松一樣的身姿露出些許天家的傲骨。
皇帝病重不能視朝,消息如同新春的大雪一樣將京城給籠罩了下來。
外頭下了大雪,紛紛揚揚的,宣和帝躺那兒,兩隻眼瞪著那邊跪了一地的閣臣。夏知言作為首輔,跪在最前頭,其他的閣臣都在後面跪著。
宣和帝張了張口,「太子、太子之事……二皇子……」
夏知言翻了翻眼皮,「皇爺,國賴長君,尤其皇爺身體欠安,急需儲君代理朝政,八歲小兒,懵懂不知世事,如何能擔當大任?」夏知言又道,「何況本朝立儲,非嫡即長,二皇子非嫡非長,恐怕難教天下臣服。」
宣和帝嗓子眼裡和破風車似得喘氣,你了好幾次,也沒能說出個囫圇話兒來。
閣臣們跪在那兒,腰板跪的筆直,宣和帝躺那兒,翻了個身去。身子一翻過去,頓時胸腔裡頭氣窒,整個人都喘氣不上來,嗓子眼裡赫赫直響,嚇得旁邊伺候的太監馬上叫來太醫來救治。
平常好好的身子,一旦垮了,眨眼間就弱不禁風。太醫過來扎了好幾針,才叫宣和帝給緩過來。
宣和帝這下話都說不出來,剛才瞬間死亡緊緊攥住他的脖子,他那一刻幾乎真的覺得自己的這條命要沒了。
他急促的喘氣,兩眼瞪著帳子。
那隻手似乎還緊緊的攥他脖子上,隨時可能要他的命。
過了好會,太監稟報,「皇爺,老娘娘來了。」
張太后站在病床前,身後跟著個女官,「皇上,該下決斷了。事關社稷,容不得你使性子。」
宣和帝茫然無措的眼珠子轉過來,張太后眼裡冒出了淚光,「你說你眼下能好最好,可是好不了,那要怎麼辦?外頭都說你萬歲,可這兒就咱們娘兒倆,這虛偽的話我也說不出來,你這病來的急且凶,你說說看,要是真有個萬一,留下一個大攤子,要怎麼收拾?」
張太后說罷,捏著帕子哭起來,「我就你一個兒子,怎麼都想著你好,可是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
「娘,泓哥兒……」
張太后咬牙,「泓哥兒不行!你這會子是要廢后再立,還是怎麼樣?王氏沒有過錯,你拿甚麼去廢她?她這麼多年執掌六宮,從未出過差錯。而且他年紀擺在那兒,到時候你要指定誰來輔政?」
這話說的宣和帝說不出反駁的話,張太后說的這些,他心裡都清楚,但不到最後,執拗永遠放不下來。
張太后冷冷瞧著,坐到他床邊,餵他吃藥,給他擦臉,「最後才說,大哥兒合適,而且依照他那個仁厚的性子,以後也不會虧待了下頭的弟妹們。」
宣和帝兩眼轉過來,兩頰凹陷下去,生氣瞧著乾枯的湖一樣,隱約下頭的底兒都已經露出來了。
他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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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馨這幾日睡不好,府里沒了朱承治,如同徒然抽去了脊梁骨,寶馨鎮定自若,平常表現的和沒事人一樣,才叫下頭人沒有方寸大亂。
寶馨靠坐在窗前,她把所有人都打發了出去,聽著外頭的動靜。天寒地凍的,外頭除了掛燈鉤子被風吹得吱呀作響之外,聽不到其他的聲響。
前段日子馮懷給她送了消息,說是朱承治此刻還在宮裡,只是在到底在哪兒還沒有探察明白。畢竟他的勢力主要還是在宮外,在宮內遍布眼線,萬一被皇帝察覺,下場恐怕是要比死還要悽慘。
寶馨勾著指甲,垂下頭凝視手裡的這方小紙條,紙條上的字兒寫的字骨如刀,一如其人。她應該把手裡這小紙條給燒掉,可瞧著上頭的字跡,心頭上能安穩點兒。
眼下能叫她能睡個安穩覺的,恐怕也就馮懷了。
外頭厚重的門帘子被打起來,小翠端著熱湯入內。寶馨聽到聲響,把東西給塞到袖子裡。
「姑姑,該喝湯了。」說著,人把湯盅輕輕放到炕桌上。
寶馨掀了盅蓋,一股濃香飄出。這是她每天雷打不動的要喝的補湯,朱承治從太醫院那兒淘得婦人養身子的方兒,讓廚娘每天換著花樣的給她做。再好吃的東西,吃上三四個月,還不如小菜來的得人喜歡,她聞著那味就犯沖,給了小翠。
小翠歡天喜地的謝了,還沒等喝,抬起眼皮子瞧見寶馨臉上沒了平常的笑,囁嚅,「說起來,咱們殿下也有好段時日沒有回來了……」
那壺不提提哪壺,寶馨越發心煩氣躁。
小翠知道自個說錯話,慌慌張張補救,「殿下這會子說不定在宮裡,倒是出來了,就讓姑姑做娘娘。」
「胡說八道的勁頭,小心回頭叫人拔了你的舌頭!」寶馨兩眼一睜,翻身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