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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她說著,抬頭看吳瀚,「世子是從女真人那兒淘來的?一定費了許多功夫。」
吳瀚性情有蒙古人的憨厚一面,聽寶馨這麼說,沒講客氣,「殿下和姑娘說的還真沒錯,這小東西弄來,還真費了不少力氣。別看現在京城裡還過得去,遼東那邊河面都能跑車了,那邊女真人難得種地,就靠著這麼個東西來打獵。你們別看它生的小,打獵起來可是一把好手,爪子輕易能拎起一隻大鵝!聽說就有女真人拿著它來抓天鵝的。」
寶馨聽了又仔細瞧了兩眼,伸手去摸,手才從琵琶袖裡抬起,那鳥猛地拉過頭來,翅膀撲棱著就要俯衝過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叫寶馨嚇了大跳,吳瀚嘴裡吹了兩聲哨子,原本張愣著翅膀要傷人的海東青安靜了下來,收起翅膀依舊站在他手臂上。
「寶姑娘擔心,這玩意兒不比小貓小狗,凶起來要見血的。」吳瀚扭頭解釋。
果然吳瀚是個實在人,出手就見不凡,要麼不送,要送就送個有真材實料的。朱承治沖寶馨招招手,寶馨蹭過去,在他圈椅後頭站好。
那麼個猛禽,現在瞧著乖乖的,誰也不知道衝勁兒上來,還認不認得主人。尤其他這個主人還才接手。
朱承治雙手在身前交叉,他微微坐起身,打量這麼個小東西,笑了,「這麼個東西,到時候上了獵場,恐怕會大展身手。」
「獵場就不必了。放出來的東西都是人養出來的,平常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人過來不但不躲,反而還湊上來要食吃,沒個該有的野勁兒,用它實在是太埋汰了!」吳瀚大手一揮,把海東青交給馴鷹人。
朱承治面色不見怒色,反而面有笑意,寶馨倒是含笑開口了,「世子,這話也不怕別人聽去?」
「不怕,反正這話我爹也說過,在皇上跟前說的,皇上也不是沒說甚麼麼!」吳瀚有話直說,半點不含糊。惹的寶馨和朱承治一塊笑起來。
說完了,吳瀚肅了臉,壓低聲音,「對了,殿下,我聽說上回的事兒是女人做的?」
朱承治手掌握成拳,壓在唇上咳嗽了聲,流露出些不自然來,「沒影子的事兒,世子怎麼說這個來了?」
吳瀚聽不懂這話,「不是沒影子,瞧著人都快從影子裡頭鑽出來了。外頭傳著凶呢,說是女人辦的,」說著他嘖嘖兩聲,「殿下,你替我解過圍,又在皇上跟前替我說話。如今你瞧著出事,我不好插手,不過要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要能辦到的,只管說。」
這話說的豪邁,連個拐彎都沒有的。一條腸子通到底,心底話給掏出半邊來。
寶馨看的嘆為觀止,人精子見多了,再瞧見這等豪邁灑脫的,實在是有點轉不過彎來。
「當初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誰叫當時世子衝撞了我的車呢。不打不相識,甚麼用不用得上的,且不要再說了。」朱承治說的大義凜然,就差給他臉上摸彩,身披戲服,上台給唱上一段忠肝義膽了。
寶馨瞧著直掇牙,「世子這麼大早的來了,外頭可有甚麼新鮮事說給我們殿下聽不?殿下這段日子都窩在屋子裡頭養傷,消息又不靈通。恐怕不知道外頭變甚麼樣了。」
朱承治半好笑半放縱的乜她,嘴裡依舊說,「你別管這個瘋丫頭,瞧瞧嘴裡說著的都是些甚麼話!半點都不把主子放在眼裡。」
口裡罵著,眼睛卻是笑著的。
吳瀚不是瞎子不是傻子,哪裡瞧不出來,他有些難為情的摸摸腦袋,「殿下,你和寶姑娘打情罵俏的,能不能在房裡頭?我到現在老大不小了,還沒個媳婦,瞧著難受。」
瞧,這人就這麼實誠,連找個由頭躲開去都不會。
朱承治俊臉一紅,又咳嗽兩三下。寶馨乘勝追擊,「殿下瞧著嗓子有些不舒服,叫人去做些川貝雪梨給殿下吃。」
朱承治一聽這個,眉頭都皺起來。
「那玩意兒不放糖,苦的很,還不如喝藥呢。」吳瀚接口道。他說著上下打量了下朱承治,武人看人,和平常人有些不一樣,今日朱承治著寬大的直裰,頭髮和外頭的士人一樣,罩著網巾子,束以金冠。
他望了一眼外頭的手。他手生的強健有力,不像是外頭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殿下,等你好了之後,要是得空,咱們兩個就上外頭打獵去,跑跑馬,摔打摔打身子比甚麼都強。」
朱承治頷首,「好,世子這話說的有道理。」說著他又沉吟了會,「希望我的傷,能快些好。」
「那是自然的!」
吳瀚留下來吃了頓飯,就走了。留下那隻海東青給朱承治,吳瀚是個粗人,直來直去。這事上倒是細膩,怕朱承治府上沒有個照顧鷹的人,還留個訓鷹人下來。
寶馨叫人下去安排,就有個小太監,進來和寶馨附耳兩句。
寶馨變了臉色,立刻去請朱承治,朱承治正在書案面前站著寫大字,室內的人早就退出去了。
「大牢裡頭的那個人死了?」他眉頭沒皺,紫毫筆依舊在手裡持著,寫完最後一筆,挺起身來,如同青松。
寶馨臉色不好看,雖然早就有所預料,但聽到的時候,心裡頭還是有一陣陣的膈應,「嗯,恐怕是上頭的意思」
在東廠的大獄裡頭,那些番子不叫人死,哪怕咬舌絕食都死不掉。
人莫名其妙的死了,還是有人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