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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外頭車夫厲聲喝止馬,一時間嘶鳴還有尖叫聲不絕於耳。寶馨腦袋被車頂給撞出個包,她頭昏目眩,起身拉開車帘子,陽光落到眼裡,照的她有些眼暈。
外面圍著好幾個人,嘴裡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吵個什麼。
王崧下了馬,伸手就指著面前騎在馬上的人,「你娘生你沒叫你把眼珠子給帶出娘胎?」
馬上坐的人生的膀大腰圓,身材魁梧,一張臉圓的和盤子似得,仔細瞧瞧,似乎面相上長得不像漢人。
馬背上端坐的人,見王崧渾身綢緞,也是個貴家子弟,回話道,「我也不是故意,馬腳叫蟲子給盯了,一時叫不住。」他一張圓臉,面上細長眼睛,眼皮褶子壓下,越發顯得眼睛小,說著他從馬背翻下來,拳頭一抱,「對不住了。」
「對不住就能了事?」王崧怒髮衝冠,他正愁自個找不到地方給大殿下出力呢,沒想到瞌睡就來了枕頭!
他上前兩步,一手揪住那高大魁梧男人的衣領,「你差點衝撞著我們殿下!」
那男人憨厚的摸摸後腦勺,他抬頭瞧了一眼略樸實的馬車,「殿下?」
王崧立刻臉紅脖子粗,被這混帳玩意兒給氣的。朱承治出宮,依舊低調,出行不講究排場,往往是帶了幾個太監長隨了事。車馬也不用裝潢豪華精美的,看起來就和個普通富家子弟沒有任何區別。
「混帳玩意兒,還敢說!你馬撞過來,連個彎兒都不曉得轉弄,出了人命算你的嗎?」說著王崧一圈搗過去。
那漢子高高大大,站著生受了王崧一拳。王崧好歹也是個男人,不說武藝高強,也常常舞刀弄棒摔打身體,不和東西廠的錦衣衛校尉比,但和平常人也算得上不錯了。
那一拳頭搗在漢子臉上,明明是九層的力道,打在肉山上似得,勁兒都被那一層層的肉給吸收掉了。
王崧瞧見人還好好的站在那兒,臉頓時青了一半。
見一拳不行,又幾拳頭打在他胸腹上。一層厚厚的肉和鎧甲似得,擋住了拳頭,傷不了人半分。
王崧又一拳揮來,被漢子伸手擋住了。他缽一樣大的手掌把王崧的拳頭給輕鬆包裹住了。
「剛才是我衝撞了你們,是該受幾拳,不過也別過分了!」那漢子語音里還帶著古怪的口音,有點兒像北京大街上那些嘴裡打狗沁的孩子的話音。
國朝之前,京城長時間在異族的統領下,蒙古人在北京城呆了百年,等到把蒙古人趕回漠北,北京城裡頭胡風四溢,甚至大街上孩子嘴裡都嘰里咕嚕說的蒙古話,旁人看不過,就把那些說蒙古話的孩子叫做嘴裡打狗沁。
朱承治掀了車簾,看到在大街上對峙的兩人。大道上因為這樁事故,來往的馬車騾車繞道,堵了一條隊伍。
再過不久,到時候就有人跑到衙門來找人來了。
「王崧!回來!」朱承治看到那個山一樣的男人,看了一眼馬,還有他身後的隨從。想起了什麼,眉頭皺了皺,高喝出聲。
王崧風頭沒掙著,頗為不甘心。他臨走前罵了句,「韃子!」
漢子不樂意了,反手一把攥住他衣襟就要拖過來。
王崧翻手扣住他手腕,兩人膠著在一處,誰也不讓誰。
朱承治打發太監去看看寶馨,回頭見到這兩人僵持在那裡,立刻高聲道,「世子和我到清淨地兒說話!」
王崧愣直了眼,他自個是皇后嫡親的外甥,都還沒撈著個世子噹噹呢,這韃子瞧著倒是個世子?
他心裡想著,手裡一松。形勢比人強,好漢低頭是本事,回頭不怕找不回場子。
上車的上車,騎馬的騎馬,一行人到客棧裡頭。寶馨叫人扶著上了包廂,腦袋暈乎乎的,她坐下之後,過了好會才緩過來,她喝了口水,覺得順氣了些。吳太監進來,「姑姑好些了?」
那一下顛的有些狠,寶馨坐在那兒,點點頭,「殿下呢?」
「殿下現在正在和人說話呢。」吳太監應著,見她要起來,過來攙扶她一把,「姑姑要去殿下那兒?」
「嗯。」寶馨點了點頭。
吳太監笑的殷勤討好,他一手攙扶住寶馨,「不過殿下眼下和人說事兒,姑姑這麼過去……」
「那我就在外頭等等。」
朱承治包了一個上房,請了那個漢子,王崧也在,坐在桌邊。王崧還記得自個的仇,哪怕朱承治在前,也是臭著臉不說話。
不一會兒下頭上了酒菜,朱承治抬手對那漢子笑道,「小台吉千里迢迢從關外過來,恐怕人困馬乏,請用吧。」
這下輪到王崧和那個圓臉漢子吃驚了。
王崧讀的書不是很多,但比家裡的老爹和爺爺多,還沒到不知道台吉是個什麼玩意兒的地步。那個圓臉漢子嘴張的老大,「你、你知道我?」
「甚麼你你我我的,叫殿下!」王崧瞪眼。
圓臉漢子兩眼瞪大,被王崧那麼一喝,竟然老老實實叫了聲殿下。
王崧見狀,哼哼了兩聲,鬥勝的公雞似得揚起腦袋。
「我當然記得小台吉和台吉,前兩年秋獵,父皇令武官錦衣衛下圍場狩獵,眾人皆有收穫,令尊恭順侯未有斬獲,父皇問為何,侯爺道『養的都跑不動的兔子不如不抓』。」朱承治說著,黝黑的眼裡浮起星點似得光芒。
眼前的圓臉漢子嘴長大的幾乎能塞下個北方大饅頭,兩年前的確是有這麼一樁事兒,不過那事就是他們爺倆都忘記了,不知道這個從哪裡冒出來的殿下咋記得這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