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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殿下這是怎麼了?」寶馨睜著眼明知故問。她踱到朱承治面前,慢慢坐在床邊,她略略打量了一下,見著他臉色不好。

    「……」朱承治睜眼瞥她,那烏黑的眼睛瞧得寶馨裝模作樣都有些困難。

    終於她在他的注視下敗下陣來,「好端端的,怎么喝這麼多酒。」

    「昨天宮裡熱鬧,父皇很有興致,忍不住多喝了些。」朱承治說起話來都氣若遊絲,昨天吐的一塌糊塗,今早上就直接成了一軟腳蝦,到了這會趴在床上,起不來床。

    昨個宣和帝的確很有興致,叫太監給他賜酒,甚至讓他坐在手邊,和他聊了幾句天。這對他來說,可是十幾年人生裡頭的頭一遭。皇父好大的興致,他自然不能敗興,一股腦的喝了。

    「真是,你難道不知道喝幾杯裝醉混過去?」寶馨說著給他提來溫水,用小巧的銀匙餵下去。

    銀匙子碰在嘴唇上,涼意融開。喉嚨裡頭的灼熱也隨之降了下去。

    「有你在,沒甚麼。哪怕你在面前,就算是毒酒我也喝得。」

    朱承治這話語情意綿綿,故意說給寶馨聽,好叫她放心之餘,又能討她的歡心。他不把她當做大齡女子看,而是當做那些豆蔻年華的,需要用情意澆灌的少女。

    寶馨聽這話,想起昨夜裡朱承治和她說的話來。王皇后要給他請娶妻子了。

    皇子娶妻之後,就徹底宣告成年,要是生下嫡出的皇長孫。那麼占了兩個長字,比起下頭的弟弟,除非宣和帝和朝臣拼死死磕,並且換了皇后。不然幾乎沒太大希望。

    可是王皇后哪裡是那麼容易廢黜的?她明面上沒什麼致命的大錯,至於杖斃宮女,在外頭那些個大人看來,根本談不上什麼污點。

    可是叫他娶妻,她這個人到時候要往哪裡擱?她和朱承治關係曖昧,下頭的太監宮女都知道,到時候就算她能憋著一口氣,看著朱承治娶妻,皇子妃娶進來時間一長,發覺到不對勁。恐怕就要妒火中燒來收拾她了。

    朱承治瞧見寶馨不但不高興,反而紅了眼。她半坐在床邊,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很快淚水浮上了眼眸,肩膀抽動著,單薄的夏衣下,肩膀越發的單薄,似乎哪怕一支羽毛的重量都不能夠承受。

    朱承治顧不得自個還在被宿醉困擾,伸手就拿拉她,「你受委屈了?誰給你臉子看了,說給我聽,我給你出氣。」

    寶馨才不管呢,伸手推開,她用的巧勁兒,正好叫朱承治的腦袋倒在軟枕上,她紅腫著眼答,「你這會子話說的好聽,到時候新人進來了,我就等著哪天收拾包袱滾出去了!」

    朱承治一愣,不明白她這話到底從何說起。腦子裡頭何一團漿糊似得,昨夜出宮門之後的事兒,怎麼努力回想,都只剩下一層淡淡的浮影,怎麼也想的不真切了。

    她昨夜裡都沒有睡好,在宮廷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早就養成了她防範於未然的習慣。與其等著日後被人打上門,不如趁著還早,趕快解決了!

    入了戲,心裡的委屈竟然真的如同泉水一樣源源不斷的湧出來。

    「殿下,殿下以後有了新的可心人,記得看在我伺候您一場的份上,給我一條生路,免得叫我沒了下場。」寶馨說著,悲從中來,眼已經全紅了,牙還咬住唇,免得嗓子裡頭的哭音漏了出來。

    朱承治想要起來,卻有心無力,渾身乏力,被她推了那麼一下,想起來都難。他只得腦袋枕在枕頭上,「你又胡說甚麼!」

    「甚麼進了新人!我身邊的女人算起來就你一個!」

    「可是昨日裡頭,殿下和我說,皇后娘娘要給殿下娶妻了!」寶馨扯下帕子,露出雙紅彤彤的兔子眼,「殿下娶妻了,王妃過來掌家主事,我還有活路嗎?」

    寶馨不管不顧的俯過來,不依不饒的盯他,鼻子幾乎戳著他的鼻子。

    朱承治腦子裡頭飄忽的混沌終於漸漸散開了,他不由得失笑。結果嘴邊的笑才出來,寶馨頓時和被蜂子蟄了似得,跳起來,不管不顧的哭著跑開。

    她掩面痛哭而去,把門口的太監還有王崧給嚇了一大跳。太監們是伺候朱承治的,不管咋樣,都要在門口呆著,王崧也站著。王老太爺下的命令,說是既然投靠過來了,那麼不管面子裡子都要做足,要像伺候爹娘一樣的伺候殿下。

    王崧不傻,明白老太爺這話語裡頭的意思。王家裡頭沒啥本錢,在朝廷上頭也說不上話。想要保住以後的榮華富貴,那就點真的下點本。伺候殿下和伺候爹娘一樣的算什麼,就算叫他去給殿下做長隨的活計,王崧也能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他等著呢,冷不防隔扇突然從裡頭推開了,見著一個紅眼美人衝出來。

    門口兩個守著聽吩咐的太監還有王崧兩個目瞪口呆看她。她瞧也不瞧,直接掩面跑了。

    怎麼了這是?王崧摸不著頭腦,之前不是還挺好的麼?

    寶馨直接跑到井邊,心裡頭的委屈勁兒一股腦的全發泄出來,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原本只是想著做戲給朱承治看的,誰成想自個竟然入戲太深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哭個沒完了。

    攥著帕子擦擦臉上,天熱,她就沒塗脂抹粉,這兒胭脂水粉就算再好,塗在臉上也和扣了一頂面具似得。所以這話臉上也沒成個鬼臉。

    她哭完了,擦了擦臉上。朱承治成年將要娶妻這事,在她心頭如同一團雪球,越滾越大,她明白,要是此刻不解決了,日後肯定禍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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