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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朱承治終於是趕在宮門下鑰出宮了,他出宮了,在宮外有自己的府邸,再住在宮裡就不合適了。
寶馨站在那兒,把人給接上車,手臂一攙扶住他,就嗅到了一股酒氣。再抬眼一瞅,見他兩靨紅暈騰騰。估摸著他喝了不少的酒,把人弄上車,叫人弄個痰盂進去。
除了駕車的車夫,其他的人都得在周圍走。離了宮門的範圍,不多時,寶馨就聽到裡頭傳來嘔吐的聲音,她叫停了車夫,自個鑽到車裡頭去,一到車裡就聞著一股酸味兒。
朱承治抱著痰盂吐得天昏地暗。她趕緊爬過去,撫他的背,好叫他好過些。
他吐得一塌糊塗,肚子裡頭的黃湯一股腦的吐了出來,隨後丟開手裡痰盂,渾身虛脫似得癱那兒。寶馨叫人把痰盂給挪出去,又把車帘子掀開了點,外頭風吹進來,味道才散了點。
「好些了嗎?」寶馨靠在他身後一個勁的給他順氣。
朱承治吐的半死,眼下的臉有些難看,再俊美的少年,吐得鼻涕眼淚掛一臉,不管怎麼看都體面不到哪兒去。
朱承治靠在她身上,「難受。」
寶馨柔聲安慰,「等回去之後就好了。」
朱承治頷首,他握住她的手,「今天在家宴上,母后說我已經及冠,該娶妻了。」
寶馨在他身子後頭僵住。
這天遲早的,寶馨已經料到了。這裡的男人普遍結婚早,十五六歲娶妻的大有人在。朱承治這年紀放在皇家,也早該有幾個通房,甚至下幾個小崽子了。
料是早就料到了,但她臉猛然沉下來,之前的關心好像冰塊丟到了爐子裡頭,半刻就見不著蹤跡。
「那恭喜殿下了。」寶馨輕輕說道,手從他手掌裡頭抽出來。
朱承治喝了酒,備酒的太監給他準備的酒水都是後勁十足。當時喝起來不覺得酒味濃厚,可等到過了會,勁頭就一陣陣湧上來,叫他頭疼。那種疼從腦仁子裡頭透出來,腦子昏昏沉沉,他整個人往車壁上頭一歪,渾身乏力。
察覺她把自個手抽出來,下意識抬手,兩條胳膊卻和軟麵條似得,綿綿的使不上半點力氣。
回了府邸裡頭,寶馨和其他太監把人給抬回屋子裡頭,她看著人回了屋子,太監們進去伺候,也就沒進去。站在外頭等了會。
廊廡下頭已經掛上了羊角風燈,一豆燈光被罩在燈罩里,一橫列過去,滿眼都是幽幽光芒。
寶馨也不離開,靠在柱子上頭,心裡憋氣。
「徐姑姑,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寶馨聽到這聲氣兒,柳眉倒豎,頓時找到個出氣筒就要發作,「喲,我站在這兒,沒有礙誰的道吧?」她兩眼一斜,眼裡端的冒刀子出來,刀刀刺的人渾身哆嗦。
說罷,寶馨看清楚了站在下頭的人,王崧垂首站在那兒,穿著一身寶藍杭綢竹葉紋直裰,滿臉漲紅,頗有些手腳無措。
王崧性情憨厚老實,和他那個親爹完全不一樣。就因為老實,實心眼,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就顯得有些呆傻直腸子。其他伺候的太監,都瞧見這位得寵的大姑姑心情不好,遠遠的躲開。他倒好,湊上去。
「沒、沒有。」王崧擺擺手,他面龐漲的通紅,礙於面前站著的是個女人,也不好真的計較,「只是見著姑姑站在這兒不走動,也不進去伺候,所以問問。」
寶馨聽得眯了眼,這話就是說她肆意妄為,不伺候人了?
「殿下近身的事兒,我不好插手。」寶馨睜著眼說瞎話,她閒閒的靠在柱子上頭,拿眼瞧他,「話說王小爺爺該回去了,月亮都快要上樹梢了,要是晚了,被巡城的抓了就不好。前段日子國舅爺才被打了一頓板子,可經不起第二回 了。」
她這話說的王崧嘴張了兩下,「等殿下歇息了,我就回去。」說著,他又道,「姑姑,家父上回,我給姑姑道個不是了。」
王勛和朱承治之間的恩怨,王崧心知肚明。王家以前卑賤,王勛在自個以前還不顯貴做跑堂的時候,不小心衝撞了官家女眷,被打的半死。後來自個成了國舅,就借酒發瘋,衝到女眷們看戲的樓上去,把那些千金小姐太太們嚇得花容變色,如同喪家之犬左右奔逃。
王崧也知道自己爹這麼個毛病,沒成想這次直接撞在了釘子上。宮女可不是隨便宮外男人調戲的,那頓板子挨得半點都不冤枉。
「……呵呵。」寶馨回他個白眼還有兩聲呵呵,轉過身,直接走了。
夜色裡頭,這位姑姑也依舊走的弱柳扶風,美不勝收。
朱承治宿醉的結果就是醒來之後,劇烈的頭疼。一醒來,身子才起來,就一陣暈厥,然後躺倒在床上半點都起不來。胃裡頭也是火燒火燎的難受,什麼都吃不下,只能躺那兒。
方英靠過去,粥湯都伺候了,一口都喝不下去,說辣喉嚨。最後朱承治勉強看了一圈,「她人呢。」
朱承治年紀越大就越不願意稱呼寶馨姐姐,逐漸增長的年歲已經讓他想要把兩人年紀差距追平。不是什麼姐姐弟弟的,而是一對兒。
「徐姐姐現在在後頭呢,沒有殿下傳召,她也不好進來。」
「叫她進來。」朱承治躺在床上,兩眼閉著。
方英應了聲是,到外頭把寶馨給請來。寶馨一進來,他就睜開了眼,「過來,到我這裡來。」
說著,對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