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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朱承治聽到聲響,抬眼去看,寶馨今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粉色上襖,嬌綠緞馬面裙,馬面裙上的褶子都打的筆直,一絲不苟。

    「今個上哪裡去了?」朱承治有些不滿,一回來就沒見著她人,問下頭的人,說是她叫人準備了車出去了。

    寶馨站那兒不答,過了會紅了眼,淚珠在眼眶裡頭打轉。朱承治見狀嚇了跳,他都還沒說重話呢,怎麼人就要哭了?他立刻從椅子裡頭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手輕輕撫在她背後,「怎麼了這是?我又不是非得要把你關在屋子裡頭,你覺得悶了,想要出去走動走動,那也都隨便你。不過也應該事先叫我知道一聲,不然就這麼出去了,到時候出事了,也不好應對。」

    這話他不說還好,一說寶馨就扭過臉去帕子捂住了臉,雙肩兒直打顫。琵琶袖垂下來,露出一段皓白的腕子。

    「怎麼哭起來了?」朱承治湊過去,寶馨一扭,不說話,她哭的無聲無息,仔細聽,才能從她喉嚨裡頭聽出了兩聲嗚咽。

    寶馨還是不答,她很快制住了那點點不體面,不過手裡的帕子依舊舉著免得叫人看見。

    「沒事。」她啞著嗓子說道。

    瞧瞧這話說得,要是真的沒事,就不會是眼下這個樣兒。

    朱承治沉下臉來,他扣住她的手,琵琶袖和燕服廣袖垂下來,把兩人交扣的手遮掩的嚴嚴實實,他拉著人到炕上坐著,「到底怎麼個事兒,和我說清楚明白了。」

    寶馨見糊弄不過去,當然她心底下也沒想著要瞞他,也沒個必要。一五一十的把戲園子裡頭的事兒都給說了。她把自己暴打登徒子的事一筆帶過,只是說了酒瘋子本人和家僕的猖狂。

    寶馨說著,咬住唇,「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來歷,光天化日的,就這麼猖狂。」

    朱承治聽她說了之後。臉色越發冰冷,揚唇微笑,不過那笑只是浮在臉上,瞧上去多少有些皮笑肉不笑,「估計也不是甚麼體面人家。京城天子腳下,任憑你有千般本事,到了京城也要收斂一二。」他說著轉身倒了一盞茶,遞給寶馨。茶是蜜棗蓮子茶,熱氣騰出來,都蘊著絲絲繞繞的甜香。

    這話說的在理,天子腳下可不好混,尤其那麼一票以彈劾人為功的言官,恨不得把能彈劾的人全給扒拉出來。鬧到平民百姓,只要事別太大,操作兩下也就沒有了下文。但對上的同樣是皇親國戚,鬧起來,誰還不知道誰臉上難看。

    「這種事兒,那些個大人家裡干不出來。」朱承治勾了勾嘴角,催她喝茶。蜜棗的甜已經入到了蓮子裡頭,寶馨依言喝了口,喝到嘴裡兩顆蓮子,一咬那甜甜蜜蜜的味兒就全順著牙齒縫隙裡頭落到了舌頭上。

    「可是那人那麼大的口氣。」寶馨想起來,眉頭皺了皺,滿臉都是不痛快,「我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有甚麼底氣能說出那話。」

    朱承治笑笑不說話。

    寶馨見他不說,也沒繼續提這茬,反正事已經說給他聽了,到時候真的有個什麼後文,也不算突兀。

    這後文來的並不晚,第二日,外頭就來了太監,「殿下,外頭有人鬧起來了。」

    稟告的時候,朱承治和寶馨兩個,手裡端著魚食正在為大缸裡頭的幾尾錦鯉,這宅院的原主人是個好風雅的,弄了個缸子養了這麼些小東西。朱承治乾脆照著原樣養著,等到悠閒了,就和寶馨一塊灑點魚食,做個趣。

    寶馨心頭一跳,皇子門前鬧事,這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朱承治手一揚,手指里的魚食就都落到了魚缸的水面上,他拍了拍手,望後面的房裡一揮,「外頭沒你事,先回去坐坐,待會我就來。」

    寶馨不肯,「人家都沒臉沒皮鬧上門了,我躲在屋子裡頭好像怕了他似得。」說著,她臉上又露出些許的狠相來,「好不如當面把話都撕擄清楚了。」

    說著她臉頰一鼓,氣鼓鼓的瞪他。朱承治拿她沒辦法,寶馨又道,「沒事,我站遠點,那些人要是真鬧開了,自個臉上不好看,估計還是到門內來。」

    說的很有道理,但這世上不照著常理辦事的人多了去了。朱承治見她蠢蠢欲動,知道不如願是不肯走的了。

    「你遠遠跟著,除非不得已,不要露面。」

    寶馨噯了聲答應了。

    朱承治叫來倆太監,一左一右和左右護法似得,把她護在中間,這才抬腿上前頭去。

    外頭已經鬧開了,只見著一個男的橫躺地上,額頭上包著一條白布條,白布條是用來裹傷口的,外頭還隱隱約約涔出了血色。

    朱承治一出大門,就見著那麼個男的和無賴似得往地上一橫。他自幼生在宮裡,下到太監宮女,上到他自己,都有個宮規在管著。不管事情如何,人都要個體統在。

    現在他見著自家門外有這麼一個不體統的人,眼裡唰的一下冷下來,面上結成了一層冰霜。

    外頭男人腦袋一仰,見到朱門開了,裡頭出來個精緻少年。修長的身,俊美的臉,不怒自威。渾身上下的氣度,睜眼一瞧,就知道尋常貴人家裡養不出這樣的孩子。

    那男人精神頭一上來,越發的興奮了,開始在地面上躺平了嚎啕起來,「哎喲,我的大外甥喲,你舅舅我真是倒霉唷,上個街耍了個鳥,就被個女人砸破了頭!」

    那一聲疊著一聲,簡直和唱戲似得,沒完沒了。或許這話說的有些不對,唱戲的聲線都沒有這位的高,高高的和牽起來的線似得,一提手就望不著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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