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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人都還沒見著,就叫在院子裡頭罰跪。
這會兒天有點熱,身上的衣裳並不厚重,膝蓋跪下去,堅硬的地面硌的膝蓋生疼。恍惚跪了有半個時辰,頭上的太陽緩緩的快要升到正中,惠妃才慢吞吞的從屋子裡頭出來。惠妃今個穿了個桃紅的褙子,她手臂□□桃托著,一步三搖做個病西施的模樣。
惠妃望了望天頭的太陽,眼睛斜乜院子裡頭跪著的寶馨。
那個宮女兒被罰了之後不哭也不求饒,直著腰杆子在院子裡頭跪著。惠妃原本還有些心虛呢,這人是從當年兒子微末之時開始伺候的,算起來也是個老資格了,如今被她說罰就罰,這心裡頭真真箇有些虛!
「你知道自個錯在哪兒了,我為甚麼要罰你?」惠妃輕輕揮開春桃。
寶馨哪裡知道自個錯在哪了,她平常見惠妃都見得不多,只有惠妃召見的時候,才會過來見上一面。見面如此之少,恐怕連得罪惠妃的機會都不多。她的心思轉的飛快,腦袋磕在地上,「還請娘娘明示。」
惠妃攥緊手裡的帕子,嗓子眼裡頭擠出一聲嗯,「還知道要問,我問你你在長哥兒那幾年了?」
「奴婢從西內那會子就在殿下身邊,算算時間也有好幾年了。」寶馨道。得了惠妃這話,瞧著自己眼下被罰還是因為朱承治?
惠妃這樣子,的確也只有兒子才能叫她有個動作,不然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個聲響來。可是不對啊,要是朱承治有個什麼事,惠妃哪裡還有精力來顧她,早就殺到了朱承治那兒,根本沒多少餘力來管她,就算有,也是叫人把她給關起來。怎麼可能像眼下這樣,叫她罰跪!
「你在長哥兒身邊好幾年了,就算是養個京巴狗,也養的見著人搖尾巴了。做不出違主的事兒來。你在長哥兒身邊這麼久,不想著好好效忠報答主子,竟然還生出了下流想法,拖出去打死了也不冤枉!」惠妃柳眉倒豎,一張嘴和尖刀子似得。
寶馨緩過勁來了,她衝著惠妃連連磕頭「娘娘,娘娘明鑑!奴婢在殿下身邊的這些年從來沒有過半分非分之想,請娘娘明鑑!」
額頭砸在地上砰砰直響,惠妃聽著牙根覺得有點酸,卻還道,「沒見著壞人還說自個是壞人的。你嘴裡說的再好聽,我也一個字不敢相信。」
說著,惠妃轉向春桃,「去,去把殿下那邊兒伺候的幾個小太監叫過來!」
春桃應了聲是,正要向後退。那邊門就闖進來個緋紅的身影。朱承治見著寶馨跪在地上磕頭,額頭都青了一塊,不由得急道,「娘!」
惠妃應聲看去,見著兒子來了,對著他走去,扶住他雙臂,「好哥兒,這麼到這兒來了?」
朱承治飛快瞥了一眼寶馨,「我聽說娘的身子有些不好,所以過來看看。」朱承治上前一步,攙扶住惠妃的手臂,「娘身體不好,幹嘛要生這麼大的氣!」
惠妃心下納罕,自個最近身體的確有些不太舒服,但是為了不叫兒子擔心,也沒有告訴兒子聽。也不知道兒子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的。
「娘身子不好還是進屋子去,外頭日頭大,曬著了恐怕更不好。」朱承治口裡說著扶住惠妃往殿內走,惠妃有兒萬事足,兒子說出來的話,她就沒有不應的。她紅了眼圈,兒子長大懂事了,她真是死了都甘願。
惠妃被朱承治攙扶進殿內,方英在外頭候著,瞧見寶馨跪在那兒,額頭磕出了一塊傷口,瞧著沒破皮,但也沒比破皮流血好多少。這皮里都有了淤血,碰一下疼的要命,而且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下去。
方英心裡嘖嘖兩聲,他瞥了旁邊正走進去的春桃。那傳信的小太監就是春桃給叫去的。說起來徐姐姐還真是有一把刷子,連惠妃娘娘貼身宮女都有交情。
別看春桃平日裡頭不顯山露水的,沒成想到了危急關頭,卻能伸出手拉人一把。
這一把夠徐姐姐慢慢受用了。
殿內朱承治攙扶著惠妃坐下,「娘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惠妃坐在那兒,聽到這話就嘆氣,「還不是皇后娘娘那裡叫人來和我說,說要我小心你別著了身邊大宮女的道兒,年紀輕輕的就學壞招了皇爺的嫌!」
惠妃□□桃在背後放了幾個軟枕,歪在上頭,「我思來想去,這話沒有明說,可是你身邊有的就只有徐氏一個人,我不找她還找誰?」
朱承治聽完,眼底飛快掠過一道冷光,再一眨眼,眼底的冷光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娘,原來是這個,那也不該是她。她在我身邊這麼多年,要有那個心思,早就表露出來,還會等到現在?」
惠妃坐那兒聽著這話有點道理,卻還是搖頭,「你那會才多大?這會都長成個男人樣了,難保她會生出點別的心思來。」
長成男人樣?真要這樣,那就好了。他也不必日日照著銅鏡,想著自個什麼時候能脫離這半生不熟的身板。朱承治心裡自嘲一哂。
「就她?」朱承治指了指外頭,「娘,她照顧我這麼多年,我將她當乳娘看呢。」
惠妃咦了聲,「那皇后娘娘怎麼會這麼說。」
「估摸著是擔心我被迷了眼吧。娘娘也是良苦用心。」朱承治垂首嘆息,眼睛盯著腰下掛著的一個玉佩,玉佩下頭掛著一條玄色的絡子,還是寶馨給打出來的,說是和他穿用的常服相配,絡子的流蘇千絲萬縷的掛在他的膝頭,他的心也跟著這流蘇一道飛出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