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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寶馨站在那兒,馬上想明白這事還是和之前的那一場風波有關。惠妃的那一番話她後半截沒聽到心裡去。
等到散了,寶馨被叫到惠妃跟前。
惠妃上下打量下面前的宮女,面前這宮女,已經過了女人最好的年歲了。但或許是沒有經過人事的緣故,肌膚依舊細膩雪白,瓜子臉上兩梢新月眉,雙目含情,鼻樑筆挺小巧,纖腰削肩,渾身上下一打量,幾乎找不出半絲不好的地兒。
這生的杏眼桃腮的,剛開始不覺得,看久了,總覺得和翊坤宮的齊貴妃有些相似。一樣都是江南美人樣兒。
「最近長哥兒身邊沒有甚麼動靜吧?」惠妃雙手插袖問。
寶馨感覺到惠妃的打量,她垂眼答,「大殿下一切如常,身邊宮人也沒有異樣。」
惠妃想起這次被消失了的宮女的確是沒有兒子那邊的,想起那些宮女,她就一陣心煩。先別提那些宮女兒竟然敢背著人睡男人是頭等死罪,在這個時候事發,叫她焦頭爛額。
「你仔細看著,若是有差錯,我頭一個就來找你。」
寶馨應下,「是。」
朱承治今早兒讀書,發現自個的侍講官換了人,一番熟悉面孔只剩下個叫袁文彬的侍講學士。
另外的都是些生面孔,其中竟然還混進來個唇上鬍鬚才蓄起不久的翰林。
皇子讀書,給皇子講學的翰林都是些老學究,長得一把花白鬍鬚。沒有個五六十的不要來。
朱承治的眼神不留痕跡的掃過那袁文斌的身上,袁文斌早些時候,和那些個老翰林一樣,對他兢兢業業,學業上也頗為嚴格。甚至那些個老翰林和他解說朝政的時候,袁文彬也在一旁,偶爾也會提出見解。
現在只剩下他一個,朱承治還有什麼不好明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面上看起來光風霽月,坦坦蕩蕩,私底下卻幹些出賣人的事兒。
朱承治心裡氣血翻湧,這會小太監端來一杯香茶,朱承治抬手似是無意一把將小太監端著的香茶給掃落在地。
小太監沒料想這位大殿橫出一條手來,一時沒提防,手裡的茶水就盡數潑了地。小太監嚇得面無人色,雙股戰戰,跪倒在地,連連對朱承治磕頭。
「殿下?」茶盞碎裂的聲響引來幾個侍講官的側目。
朱承治抬手,「我口渴,伸手伸的太急了。」說著,轉頭看向地上連連磕頭的小太監,和顏悅色,「這個不管你的事,收拾了再端一碗上來。」
小太監諾諾應了,將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水漬擦乾淨,手掌在地上按了一遍,確定沒有刺手的細小瓷片,這才下去。不多時,給朱承治上了一盞龍團茶。
喝了一口茶之後,侍講官們開始講課,這幾個新來的年輕翰林有些緊張,朱承治聽出他們話語裡頭略快的停頓,手裡拿著一卷書看著。
過了幾炷香的時間,課文說完,小小休息一會。袁文彬左右見著其他翰林已經退下,壓低了聲量,「大殿下可知道,皇爺已經設立了西廠?」
朱承治持書的手僵硬,他瞬間轉過眼來,「這個,我倒是不知。」
「前幾天,皇爺下令設立西緝事廠,和東廠相對。」
朱承治兩隻耳朵在聽著,面上卻沒表露出多少表情來,他只是嘴唇翕張,吐出話來「那、西廠提督是誰?」
「是御馬監的提督太監馮懷。」袁文彬說著,憂心忡忡,「聽說這個馮懷早年是在齊貴妃的宮中伺候,曾經是齊貴妃的心腹。他在這個位置上,恐怕會對殿下不利。」
「老師言重了。」朱承治聽著,臉上露出溫煦的笑,「設立西廠也好,誰人為西廠提督也罷,這些都是聽從父皇的意思。」他說著,在袁文彬震驚的目光中,他挑起嘴唇笑,心裡生出幾分促狹的快意,「何況我並不適合過問政事。」
他到現在,最慶幸的事,便是從來沒有表露過太多對朝堂的興趣。他已經吃了這麼個大虧,哪裡還會輕易把心事表露人前!
方英今日隨伺在旁,一下午的功夫,他就瞧著朱承治寫壞了好幾張大字,紙上開始還是方方正正的字,筆鋒之間頗有根骨,倒是到了後來,朱承治揮筆紙上胡亂畫,揉成一團丟在地上。
寶馨進來,方英見著救星似得走過去,一手扶著拂塵,對寶馨打了個千,而後嘴朝朱承治那兒努。
寶馨會意,緩緩走到書房裡頭,見到一地的紙團,蹲身下去收拾。
指尖兒才碰到,就聽朱承治發話,「別動。」
寶馨蹲在那兒,一動也不動,「殿下?」
朱承治嘆氣,「寶姐姐蹲在那兒幹嘛,不覺得腿麻嗎?」
寶馨眼珠一轉,開始沒覺得,被他這麼一提還真覺得有些腿腳酸麻,朱承治丟開筆,繞過書桌伸手扶住她的臂膀。
手掌接觸到層層的綾羅,哪怕隔著好幾層的錦帛,他覺得自個拖著的手臂和他已經差不了太多了。
「不是殿下說不要動的麼?」寶馨也不端著,手臂被他一扶,順勢就起來了。
朱承治嗤笑,「我說的是別動那些寫壞了的紙,待會有人收拾,你身份做這個不合適。」
「甚麼不合適呀,我就是個宮女,宮女還不做這個,又不是主子。」寶馨笑。
朱承治的笑有些淡,而後又牽起嘴角來,「今個我不在的時候,承乾宮裡有甚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