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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9:36 作者: 青木源
作者有話要說: 馮懷:啊,天涼了。
第20章 首次
朱承治坐在小輿上,抬小輿的四個太監,腳下走的飛快。
過了會,到了宣和帝宴請群臣的明德殿門外,朱承治從小輿上下來,見得一個年輕俊秀的太監已經在那裡候著了。乍一眼看去,這個太監的面相看著還頗為面善,朱承治腦中靈光一閃,想起這個太監就是上回在翊坤宮看到的那個御馬監太監。
「奴婢馮懷叩見大殿下。」馮懷口裡說叩見,雙腿卻沒跪下,只是微呵腰,他沖小輿上剛下來的男孩兒作揖,「皇爺正在殿內等著殿下呢,殿下快些過去吧。」
朱承治頷首,伸手在緋色窄袖圓領袍上整理了一下,向殿內走去。
很長一段時間,他所見的天地只有西內冷宮的那小塊地方。侯先生曾經和他說過宮城之內如何的壯麗,今日一見,果然如同先生所說。
朱承治看了一眼那雕欄畫棟,很快收回目光,他深深吸口氣,抬腿邁入殿中。
他一入殿,樂工們就停止了奏樂。臣工們也安靜下來,剎那間,殿內安安靜靜,連風吹進來的聲響都能聽到。
這位皇長子還是頭回在諸位臣工面前亮相,殿內大臣們的眼睛全都在他身上。
朱承治心跳如鼓,他袖中的手握成了拳頭又緩緩鬆開,將自己的目光注重在上面那個身著明黃龍袍的男人身上。
上首的男人頭戴烏紗善翼冠,身著盤領窄袖黃袍。手持金杯,看著他。
小太監小跑著上來在朱承治面前放了個天青杭緞蒲團。
朱承治一撩袍服下擺,跪在蒲團上,就對上首的宣和帝拜下,「長子承治叩見父皇陛下!」
他聲音清亮,幾乎聽不出來半絲兒顫抖和緊張,禮數周到。
舉止之間落落大方。
宣和帝有些出乎意外,這個長子自小養在西內,西內那個地方荒涼的很,冷宮眾多,而且宮殿也多做養飛鳥禽獸之用。孩子在那裡長到這麼大,能受多少教導!而且又偷偷摸摸的藏起來,能不養成個怕人的性子已經是上天眷顧了!
宣和帝打量這個兒子,到現在父子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上回還是這孩子生病,他過去看了一次。
朱承治跪伏在蒲團上,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目光的打量。他紋絲不動,過了好會上頭終於傳來宣和帝的聲音,「起來吧。」
「是。」朱承治應了聲,從蒲團上站起來。
他今日來,穿了皇子的緋袍腳蹬皂靴。他天生肌膚白皙,相貌秀氣,唇紅齒白。端的是討人喜歡的面相。
「坐吧。」宣和帝道。
之前宣和帝就想叫諸位大臣見見這個長子,所以也叫人給他預留了席位。小太監過來引路,將朱承治引到他的席上去。
臣子們的席位都在下首,哪怕首輔也不例外。朱承治是皇子,席位離宣和帝較近。
坐在座位上,面前案上擺了幾樣菜,都是精緻絕倫的樣兒。也不知道是蘿蔔還是什麼蔬菜被雕成了一朵芍藥,盛開在碟盤之邊,下頭是切成了細絲的魚肉,晶瑩如雪。還有一碟豆芽,看似無奇,其實裡頭都細細的塞滿了肉糜。
皇家飲食從來不惜人力物力,舉盡全宮之力,只為一口享受。
旁邊的小太監給朱承治手邊的金葵花杯裡頭注入米酒。朱承治年歲不大,喝酒恐怕受不住酒水的後勁兒,就改為孩子比較愛喝的米酒。
「你最近在做甚麼?」宣和帝持起手裡的金杯,看向座上的長子。
朱承治剛拿起手裡的金葵花杯,突然遭到宣和帝發問,馬上把手裡的酒杯放下來,站起身,躬身道,「回父皇陛下,臣這段時間都在讀書。」
此言一出,下面臣工們面面相覷。
大皇子到了現在都還沒有進學,摺子都上了好幾輪了,結果被宣和帝壓下。現在皇長子說這段時間都在讀書,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
宣和帝眉頭微微蹙起,他頗有些不悅。七八歲的孩子正是愛鬧愛玩的時候,如果沒有娘和師傅壓著,根本就不願意到書桌上去。他當年這年歲,不愛讀書,倒是喜歡和幾個太監琢磨著上樹掏鳥窩。
他當年有大學士為師都是這樣,長子一個沒人教導的孩子,哪裡會這些!恐怕還是有人事先教導過該如何說話。
宣和帝心下泛起些許厭惡,不過面上還是如常,他扶著手下的扶手,「讀了甚麼書?」
「臣愚笨,只是讀了孝經。」
「……」宣和帝咧咧嘴角,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那你當著諸位臣工的面,背一篇出來聽聽。」
小小年紀,就在旁人挑唆之下學的陰謀詭計,要是長大了還不知道要成什麼樣!這次小懲大誡,也在臣工面前里露一把這孩子的資質到底怎麼樣。
宣和帝料想朱承治一定會汗出如漿,結結巴巴。誰知朱承治對上頭的父皇一弓腰,而後轉過身來,面對在場的諸位朝臣開口就背。
「孔子居,曾子侍」朱承治小小身板挺得筆直,他想起在承乾宮裡寶馨和他說過的話,「殿下你就把那些個臣工當水瓜!你瞧那麼一堆兒水瓜堆在那裡,還不是你說甚麼就是甚麼,有甚麼好怕的!」
朱承治忍不住笑,辛虧忍住了,把上翹的唇角給壓了下來。
朗朗的背書聲在明德殿響起。侯良玉守在那兒聽這聲音,忍不住紅了眼。朱承治是他偷偷摸摸養大的,看著都覺得和自己的小孫子差不多。親眼看大的孩子面對這麼多人不怯場,侯良玉也是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