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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8:05 作者: 佯醉
當年被賜婚到國公府的沈氏被休回娘家,因為和伯爵爺一母同胞,宣平伯素日是個寵愛妹妹的,那怕她人已經瘋瘋癲癲,卻容不得下人一點看輕她,仗著哥哥,在府中屢次打罵下人,最嚴重的時候,伯爵府一月抬出了七八具屍體。
二房又多病在身,沈逆和沈梳的母親受不了沈氏的欺壓撒氣,提出了和離。
之後兩兄妹便是在沈氏無休止的欺辱下長大。
宋溫游自然不悔當年休了沈氏,但他對不起這兩個無辜的孩子,更別提當年兩人救過宋月稚。
所以哪怕沈逆弒殺姑母、兄妹,宋溫游都覺得有自己幾分罪孽。
「你死不足惜。」
宋月稚並不同宋溫游一般,自從這人幾次三番要對她下手時,那份愧疚便散了乾淨。
沈逆瞳孔縮小,臉色如白紙,若不是手心的血跡添了一絲氣色,他簡直像地獄爬出來的索命鬼。
「宋月稚,天底下你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當年若不是我兄妹兩救你,你能活到現在?你現在就是一塊冷冰冰的墓碑,你為什麼活著?你為什麼不和你那低賤的母親一起死在溱安?」
宋月稚知道他恨自己,說什麼都於事無補,只是重複道:「將沈梳的關係撇清,我送她離開京都,往後嫁娶生子,再與伯爵府無關了。」
她太平靜了,沈逆以為她會痛恨,會不安,會露出醜態,甚至會愧疚,可現如今她眉頭連皺都沒皺一下。
就好像在說——一個將死之人,沒什麼好理會的。
沈逆喉間湧上一陣腥甜,他恨恨的壓制了下去,他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跡,道:「你們串通一氣,一個唱白臉一個□□臉,我妹妹寧願和我一起死,也不會受你們一點施捨。」
「不聽罷了。」
宋月稚搖搖頭,準備走了,既然他不願意,她再想別的辦法,她不想和瘋子講理,那怕這個瘋子看上去格外清醒。
沈逆是疼愛沈梳的,她知道,不過是想看自己惱羞成怒。
「站住。」沈逆在她踏出門的最後一刻,還是叫住了她。
四周都靜的可怕,宋月稚回首,淡漠看他。
沈逆陰翳的雙眸漆黑如墨,一開始宋月稚便死死拿捏了他的軟肋,她不是來冷嘲熱諷的,也不是來彰顯憐憫的。
她就是告訴自己,她分得清是非,當年的情她記得,她不會落井下石,更不會以權謀私,該恨的人恨,該救的人救。
沈逆閉了眼,「讓她活著。」
「好。」
片刻沉默後,宋月稚道:「送來的東西都是你喜歡吃的,這幾日好好過,我會在你處決之前送她離開。」
沈逆不應。
見沒什麼好囑咐後,宋月稚轉身,卻在兩三步後停了步伐。
「你以為你們有戲嗎?」
沈逆打開食盒的蓋子,咔噠一聲落在地上。
「國公爺不會讓你嫁給江汶琛的。」
宋月稚轉首,眉頭輕蹙,沈逆在溱安有了布置,那定然是一造就知道自己與江汶琛的關係,他憑什麼敢這麼斷定。
「你知道先太子是個假太子嗎?」
「知道。」
「那你知道真太子在何處嗎?」沈逆在食盒中挑了一塊糕點,放到唇上咬了一口。
他不待宋月稚回答,便道:「國公府這些日子赫赫聲名,京中無論誰攀上得的都是頂天的富貴,你覺得陛下會讓你嫁給一個外臣嗎?」
宋月稚顫了顫睫,反駁道:「我的婚事,由不得陛下做主。」
「傻子。」沈逆姿態從容的吃餅,他擦了擦嘴角,戲謔道:「我手底下有條消息,國公爺和陛下早就有了決斷,你要嫁的人是真太子。」
「不可能。」
爹爹不會把她的婚事當作籌碼的,皇后也早說想嫁誰都同意。
宋月稚不知怎麼,身子有些緊繃。
「不若你今日去問問,你說自己心儀之人,他們會不會同意。」
宋月稚的手碰到懸在腰間的珊瑚珠,她輕咬唇,出了牢房,走的遠了還能聽見沈逆的笑聲,以看戲為樂,以她的窘態為樂。
他的一生也只剩下這點樂趣了。
馬車往國公府去,宋月稚心神不寧。
「姑娘,昨個阿清和我說,咱們丟在濯院的東西被封娘子差人送了回來,問你擱置可要藏著別讓老爺看見。」
宋月稚毫無目的道:「什麼東西?」
「就是老爺寄來的書信,還有一些雜七雜八咱們在溱安買的小玩意。」
「書信?」
宋月稚目光一晃,她忽然想起剛到溱安的時候,宋溫游寄來的書信內容便說,為她在軍中尋了一門好親事。
那人便是傳言中的驅軍校尉。
當時她一笑泯然,並沒有怎麼看重,可如今仔細想想,能是什麼人能得他父親青睞有加?
若真太子是驅軍校尉。等到擇日歸朝戰功累累,高門貴女為堅強後盾,這樣的條件下,還有誰敢質疑真太子的身份?
如今國公府這般高度,又子嗣凋零對將來毫無威脅,那這個高門貴女會不會就是自己?
肥水不流外人田,父親那一封早有預謀的書信,是早已為她做了決斷,要她為皇家鋪路嗎?
江汶琛除了身世,又差在哪裡?還未見過幾面,便都勸著自己遠離他,他們這般嫌惡,是不是真的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