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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8:05 作者: 佯醉
這般想下來,他伸手便要去拽宋月稚的胳膊。
就這一刻,頭上便一陣猛烈的疼痛,耳朵瞬間充斥尖銳的耳鳴,眼前昏花的讓他瞳孔猛縮,他快速抬手,再看已經是一片血色,濃厚的撲進了他的鼻子裡。
地下砸落下破碎的胡琴,震耳欲聾。
「啊!」
他嚇得的尖叫起來,他從小被人捧大,哪裡受過這麼大的疼痛,更是沒見過這麼多血。
但這一砸,似乎將腦子的酒液全都倒了出來,他終於聽見一旁的議論聲,全都是在拍手叫好的。
就沒有一個人在怪那行兇的人。
他終於有了些茫然。
很快,自己平日裡還算有幾分交情的人上前抓他的手,他聲音壓得低,明顯有些著急。
「快給宋娘子認個錯,別喝醉了就當藉口,你這樣侮辱她,你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麼?」
就拿那楊廉為例,最近名聲大噪,又是跟著一起賑災的,他的身份早就不是個秘密了,那可是百年醫學世家,別說溱安,就是在整個十三州那都是赫赫威名。
這樣的人,撕心裂肺的護著宋娘子,他們怎麼可能得罪的起?
不說楊廉,就是到這回來的,哪個不是因為聽竹居的招募,而有了現在這份好名聲?
他們怎麼可能由著人侮辱宋娘子?
可原先何禮都已經清醒了幾分,他心裡憋屈,但他不蠢,這時候再發難,不好過的只會是自己。但聽到這讓他這樣讓他委屈求全的話,登時心裡的氣焰又閃起零星的火星。
就算自己犯渾,也只是酒喝得多,何至於要給一個妓子道歉?
「我不過是想請宋娘子陪我喝杯酒,再說之前的舞宴上,那些聽竹居的娘子不都是熱情的緊嗎?」
場上的絲竹聲響斷了個絕,如如也在邀請之列,她當即就勾出一絲冷笑。
「何公子若不是吃酒吃成痴貨,怕原先就是腦子壞的。」
何禮火了,「臭娘們你罵誰呢?」
這一句話便把整個聽竹居都得罪了個透,一時間唇槍舌劍,吵鬧不堪。
「何禮是吧?」
宋月稚的聲音忽然響起,在喧鬧的酒樓內顯得異常悅耳空靈。
他們吵的厲害,但正主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這時候也不禁都靜了下來,將視線落在她身上,這個漂亮柔軟的仿佛沒有一點脾氣的小娘子。
她語氣很平靜,像是沒有為之前的侮辱撥動了一絲心弦。
「不管你醉不醉,你的作為應當都是內心所想。」
眾人頓時用打探的目光去看那滿臉憋紅的何禮,他今日這般作為,不就是浪蕩虛浮,那副油膩的嘴臉,跟那些青樓嫖客無一二致。
就連喝醉都不忘這般作態,這得是多熟悉那等地方?
「我雖然不記得你,但是聽樓里的娘子們說過你的名諱。」她的語氣幾乎沒有波瀾,「我希望你明白,聽竹居建立以來便是收容這些富有才幹的娘子,如同你們文人作畫書字,作詩填詞一般,也是靠著自己力所能及養活自己,並無任何不妥。」
她這番話說的十分斯文,沒有罵人沒有出氣,而是以一種截然不同的風骨叫人服帖。
「安國公主安置一方,為萬民求福,十三州藝娘求助無數難民,收容孤兒,這都是功德。公子可以看不起,可以不屑一顧,但作為一個自詡學識淵博、廣結良緣的體面人,對人最基礎的尊敬還是要做到的,不然就壞了氣度,失了臉面了。」
最後,她輕飄飄的福了福身,落落大方的姿態盡顯,與先前何禮那副嘴臉形成鮮明對比。
登時,不少人心頭對何禮生出無限鄙夷。
一個官貴子弟,居然這般沒有教養素質,甚至比不過一個女子。
何禮則是被懟的說不出話來,他空有滿身怨氣,心下甚至在微微顫抖。
但他不敢再瘋,他丟不起這個臉。
他只能狠狠的握緊拳頭,接著咬碎了牙轉身,與宋月稚相反的方向狼狽離去。
本以為事情到這裡就到了尾聲,誰知青盞的老闆最後喝了酒,竟將何禮大罵一通,復而又掉了眼淚,正當眾人奇怪時,只聽他嘆了一口氣。
「我們商行下的一條分支,哪能有那等財力和抱負去擔那責任......」
這話就把眾人說懵了,什麼意思,這救助的事並非青盞主持?
最後,在眾人探究的目光中,他捶胸將事情說了明白。
說是這些青盞的救濟,歸根結底,宋娘子募捐最多,甚至連嫁妝都動用了,且這主意便是她求上了青盞,說是不要這好名頭,只想出些力氣。
這場筵席就是青盞為其準備的,只是宋娘子不喜功勞,是連到這來都延遲著,說一不二。
若不是何禮這次實在是欺人太甚,他怕是不會將此事公之於眾。
「各位,我錢某人也是商人,知道凡事必以自己的利益為重,但這次若不說出這些,我怎麼對得起宋娘子,她那般愛民如子,卻要受一無恥小人的戲弄,簡直......」
說罷,他竟是連聲咳了起來。
楊廉臉色也不好看。
那何禮吃著旁人的筵席,言語間又侮辱她,他怎麼有臉?
這還是人?
頓時,眾人原先的幾分餘氣滾起濃煙,溢散的曲調更是帶了幾分肅殺之氣,憑空讓人生出熱騰騰的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