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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8:05 作者: 佯醉
「這歌的語調聽著耳熟。」鈴可左右想了想,「好像聽傅橋她們哼過幾聲。」
聽竹居的人大多都來自十三州,這些天難民入城,她們在路上碰見有時也會施與些錢銀,但人太多了,數不盡的難民到這來,還不止溱安。
也許是緣分,宋月稚來的路上第一個碰到的就是他們,到了這來也陰差陽錯的與她們有了羈絆。
「我知道。」宋月稚說:「我問過如如,她說是十三州里一個藝娘寫的,當時禍州之亂開始,她所在的花樓也不能倖免,但她將幾個孩童藏了起來,臨死前寫下的曲譜,後來才傳唱開。」
鈴可內心微顫,捏緊了衣裙。
她說:「太可憐了。」
「同情沒有用。」歌聲原來越遠,但宋月稚的聲音卻越來越堅定,「要幫他們。」
第30章 宴席 是為我而來?
溱安給新上任官員接風洗塵的第一日, 宋月稚便早早到了聽竹居,她前後檢查藝娘們的裝束儀表。
傅橋在旁邊說:「這次筵席定在城東的一家私人宅子裡,到場的除了本地的官戶人家, 還有不少當地商行的老闆, 書香權貴。」
鈴可不禁問,「官府不是最看不上商賈之人了麼?」
「這次不一樣。」傅橋給她解釋, 「十三州爆發禍州之亂的時候, 就是這群人出的力,尤其是青盞,府衙再怎麼樣萬沒有過了河拆橋的道理。」
宋月稚上前給她整理領口,她凝著眸子專注於手上的動作。
傅橋忍不住問,「小姐, 我怎麼瞧你有些嚴肅。」
小姑娘手上動作一停, 忽然抬眸,半響後道:「不過是第一次主持這種場面, 有些緊張。」
「那不是。」鈴可笑出聲, 「往日小姐在京都,多大的場合都能把派頭端正了,哪裡怕這些。」
宋月稚搖首, 沒說話了。
——
出門時, 宋月稚便看到不遠處一高一矮兩個流人影。
她腳步微頓,那些人並沒有上前, 只是遠遠的看著他們,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黝黑的皮膚上格外突出。
發現她們注視過來的目光,又將頭低了下去。
「怎麼又來了!」傅橋擋在宋月稚面前,對她道:「這些流民以為咱們花樓賞了他們些錢就纏著不放了,小姐等著, 我這就驅散他們。」
但還沒走,宋月稚就問她,「為什麼給他們錢?」
傅橋腳步一僵,再是有些緊張的轉過身,「我......我這人心軟,看他們可憐就隨手給的。」
聽竹居現在是宋月稚當家,她自然是很感激這位小姐那時候救下她們,但她也十分清楚,救下她們是為了清鶯坊,但對於這些流民並無什麼情分。
聽竹居的這些姐妹同情流民,但宋月稚未必會准許她們為她找這樣的麻煩。
「他們哪裡可憐?」
又是一句問話聲,將傅橋的心掂了掂,她僵硬地笑,接著還是回答道:「那是一對兄妹,他們是從長陵逃來的,路上父母緊著他們的吃喝病倒了,守城的將士不讓進,開城門前一日凍死在外邊,最大的還沒有十四歲,路上好幾日沒吃飯,我就給了些銅板......」
兩個孩子站的很遠,只是遠遠的朝這邊看著,身上的衣服幾乎沒有厚度。
宋月稚問:「他們為什麼在這?」
「我給了錢之後他們就跟了上來。」傅橋趕忙道:「沒有纏著,那天正好我回的晚了,他們幫我打走了幾個流氓。我平日懶得外出就讓他們給我跑跑腿,小姐若是覺得失了聽竹居的氣勢,我立刻就讓他們走。」
說罷就要轉頭去驅趕他們,宋月稚卻一手拉住了她。
傅橋側目,便看見宋月稚對鈴可道:「我想吃聚安酒樓的桂蓉糕了,你走不開,給幾個銀錢讓他們幫我買來吧。」
—
寧遠
這是放置在宅子上頭的牌匾。
傅橋跟在身後,還沒有從適才宋月稚縱容的態度里回過神來,如如拉了她一把,叫她別再出神。
她這才吞咽了一下,略帶微光的雙眸看向自家老闆的後腦勺。
宋月稚摸了摸仿佛有溫度的後頸,旁邊負責安排她們的管事對她們解釋,「這是邴太守贈與顧御史的宅子,那『寧遠』二字的意思便是——雖到邊疆,卻靜心安寧,守一方太平。」
宋月稚道:「顧御史來自京都?」
「那倒不是,京都現在正是準備制定戰後重建工作的緊要時候,定是忙不開的,御史大人是從揚州調來的,那邊安定,我們溱安這邊更需要他這樣的父母官。」
「他來可帶著什麼任務?」
聽她這樣露骨的問話,主事吃驚的同時又忍不住失笑。
他說:「這就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能打聽的了。」
到了裡邊,儼然已經來了些賓客,且有些是熟悉的面孔,大多都是在清鶯坊見過的。
熟悉的人微微向他們點首致意,復又攀談起來。
這時候人還不多。
管弦之樂卻是要演奏起來了,宋月稚一早安排好人選,叫她們到屏風後彈奏,清鶯坊的人來得晚些,今日是柳夜夜來看顧。
她們忙著奏對曲目,又要盯著流程,一時間分不開身去管旁的,正和下一個藝娘說著話,一轉眼便看見那個站在松柏下挺拔的身姿。
他好像站了許久,連墨綠的衣肩上都沾了些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