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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8:05 作者: 佯醉
「宋娘子也在啊......」他這才發現宋月稚站在他身後,有些後悔之前說的那些豪放的話了。
宋月稚眸色微微暈開,她輕聲說了句,「我來避雨。」
說罷坐在凳子上,左右看了兩眼,「還是挺乾淨的,他剛才正要打掃呢。」
常疏辭不敢置信,「真的?」
宋月稚抬起雙目,笑著對江汶琛道:「真的,對吧?」
江汶琛倉促的避開眼,避免了她的注視。他語調低低的應了一聲,像是興致不太高的樣子。
儲常疏辭暫且不想說這個,話鋒一轉,「那外邊那群道士怎麼辦?」
「該咋辦咋辦。」這回江汶琛不縮著了,他大袖一揮,像是處變不驚:「不就種種菜麼。」
「你說的輕巧,你去種。」
「我種就我種。」他伸手把人往外推,「行了,站門口冷死了,出去出去。」
他把人趕走了,這才轉過頭來看宋月稚,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悻悻的坐在她身邊,往外看了一眼,再道:「應該......應該快停了。」
宋月稚臉上清麗的笑意不減。
她是很少笑的。
江汶琛以為她是在打趣自己,忍不住辯駁了一聲,「我平日......不這樣的。」
可她卻說:「公子平日在我面前文質彬彬,倒讓我覺得不似凡人。」
宋月稚覺得他很厲害,從見他的第一面開始就是,他言辭犀利幫她擺平那些上前找事的人,再到後來一語點醒自己,以及他的能力和心思的敏銳,都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面對一個神仙。
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仙。
而她與他的關係,卻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這個人廣結善緣,可能自己於他來說,只是眾人的一員而已。
而現在看開,似乎並不是那樣。
她很高興。
江汶琛目光落在她面上,她的氣質像是梔子花般,清雅,乾淨,又帶著迷人的香。
她道:「現在嘛,很不錯。」
人不錯。
江汶琛心下漸漸平和了些,他一隻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上下輕敲了幾下。
接著他釋然,笑道:「你覺得好就行。」
「我覺得公子這樣......」宋月稚很認真的看他,「很好。」
江汶琛眸中似有光雲流動,他手指一頓,沒有說話。
宋月稚便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剛抿了一口,便聽他說:「我是想幫道觀。」
改造兵器是為了讓他們有自保能力,偷用菜果是為了教他們更多菜樣,對外傳言是為了增加觀內香火。
可惜,他們不領情。
宋月稚卻忽然睜大眼道:「公子還有做不成的事,真是新奇。」
江汶琛似是有些無奈:「我不是神仙。」
「所以才更接地氣。」宋月稚撐著下巴,精緻的小臉露出微笑,「更親切。」
—
雨停了,宋月稚便離開了道觀,坐在馬車上,她回想著適才的一樁樁一件件,突然吩咐鈴可。
「我記得樓里常有人談起想要些辟邪的東西,改日你徵集她們,我們問道長一道求些。」
道觀也需要營生,宋月稚此舉就是在幫他們宣傳些路子。
鈴可很快明白,應了下來。
「姑娘對江公子這般好啊。」她似是旁敲側擊。
宋月稚心胸坦蕩,「朋友之間,幫幫忙是應該的。」
鈴可還想說,就見她們家姑娘拿起置放在馬車上的一本話本,閒看起來。
她嘆了一口氣。
其實姑娘年紀不小了,雖說家境貧寒,但江公子的人品她是看在眼裡的,又相貌端正俊美,在這世道里,便是十分難得。
旁的她不去想,就是兩人這站在一塊,她都覺得是頂天的相配。
宋月稚雖然捏著話本,但心思全不在裡頭。
原因不是她與江汶琛的關係,是因為要具體要幫助難民的方法。
江汶琛給她指了一條路,就是新上任的幾位官員,而且如他所說,這些人不出意外,肯定都是為了戰後的打算而來。
那這些難民,一定是他們準備對付的第一個問題。
如果用自己國公府小姐的身份說話,量會很重。
但在京都現在應當除了皇后他們,沒有人知道自己離開了,真正見過她真容的人也不是很多。
當然自己可以暴露,也有方法讓他們相信。
但宋月稚細細思考之後,卻不打算這麼做。
她在溱安的身份,就是一座花樓的藝娘,她不想多生事端,也沒有必要這般邀功。
途徑城北難民營,忽然傳來了細碎的歌聲,宋月稚放下手中的話本,微微抬起眼皮。
「小花窗外亮,
溫室成枯草,
北寒高台上,
人兒多跌盪,
飄落十餘載,
問余饑飽腸,
足安一室方,
木桌油脂光。」
那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清絕,稚嫩,但每一個字都聽得人心尖發澀,像是伴隨著十三州吹來的風沙塵土,傾訴著幻想與悲涼。
宋月稚自認自己不是什麼好心人,也很少寄予陌生人同情。這時候卻想起那個髒兮兮的小女孩,明明處境那麼艱難,最後還是把糖給了她。
很善良,也很無辜。
她記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