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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8:05 作者: 佯醉
    王主事臉上的肉輕輕一顫,詫異的抬起雙目。

    「確實是你散盡家財才有的地方,但賺的錢呢,不都進了你的腰包?」

    王主事苦口婆心說了這麼多,本想著小妮子應當被她唬住了才對,沒想她是沒進半點油鹽,一時間臉色難看了些。

    「就是越看重這些藝娘,越不會領她們走上歧路,不過是銀錢迷人眼,那做妓來的髒錢更香些是麼?」

    一句話將王主事抒情的神情打碎的乾乾淨淨,她拿帕子擦了擦雙頰莫須有的眼淚。

    「小姐既然發覺,老婆子也不想裝什麼了,這事我認栽。」她長嘆了一口氣,「但我得說,我沒事也不想得罪你,是誰做的你心裡應當自己有數,公堂上我認了,私底下你別再報復。」

    宋月稚給那些人拋了橄欖枝,聽竹居再這麼鬧下去,怕是要瀕臨倒閉了。

    而小姑娘卻是輕輕笑了笑,小幅度的搖了搖首。

    王主事眉目一厲,「別蹬鼻子上臉,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你要是把事做絕了,老婆子非得給你咬下一層皮來。」

    而這副威逼的模樣,倒是讓宋月稚看出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

    「若是你那日與我說這些,或許我就不會想與你動手了。」她嘆了一聲,「可惜你選擇保全你的富貴。」

    王主事一拍桌子,「別說廢話,到底你要怎麼做?」

    「我給你銀錢,以後聽竹居歸於我名下。」

    「你要把那地方買下來?」

    王主事覺得她人傻了,那地方現在就是個爛攤子,誰敢接手,誰就是嫌手上的錢太多。

    「我心疼那些藝娘。」宋月稚腦海里浮現出一個溫和的女子,連語氣都柔軟了下來,「起碼你的初衷是好的。」

    王主事忽然一澀,從心底湧出一種發麻的感覺,延到了四肢百骸,她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當時想建立聽竹居的時候,不就是心疼那些個無家可歸的弱女子麼,可是後來......

    她嘲諷道:「那地方現在可是和青樓......」

    「不過是自己糟蹋自己,不是生活所迫,哪個女子想做妓。」宋月稚朝她笑:「她們不想的,就不是青樓。」

    不過是自己糟蹋了,王主事不知道被哪裡觸碰了一點,她直起腰杆,覺得嘴裡索然無味。

    她答應了。

    兩人商量了價錢,宋月稚見她開價不高,索性也不與她再談,約了個時間寫字據畫押,再是叫她去府衙認罪伏法。

    她手段毒辣毆打半身契下屬,應當是賠些銀子再受些皮肉苦,若是打點到位,也不會受太多牢獄之災。

    王主事左右想了想,總比聽竹居鬧出人命來要她償命來的好。

    「回去吧,過幾日我派人陪你去府衙,你身後那個也趕緊斷了聯繫,再找個時間遠離了溱安,免得招到仇人報復。」

    宋月稚站起身準備走了,卻忽然被王主事叫停了。

    「我離了溱安也沒地方能去。」

    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有些掛不住,她膝下無子無女,又一大把年紀了,混了好些日頭才在溱安紮下了根,怎麼還有力氣再去其他地方打拼。

    宋月稚疑惑的看她。

    這與她有何干係?

    兩人靜默了一會,還是王主事憋了憋,拉下臉來說:「小姐要是不嫌棄,老婆子對收銀管帳之類的還有些心得,對聽竹居的各個地方還算了解,要是小姐蒙著頭去估計要不了多少日子得黃。」

    宋月稚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問了句,「你想幫我做事?」

    「不要多少銀錢,就混口飯吃。」

    本以為像她這種得力幹將怎麼也會被接受,卻沒曾想宋月稚卻思考了半天,然後用一種打量商品般的眼神看她。

    「?」

    好半響,宋月稚道:「怕是不行。」

    王主事這下比剛剛還要掛不住臉,她就沒這麼被嫌棄過,而且是這般直接的拒絕。

    可若是不爭取,便要真的離開溱安了。

    她忍著氣道:「我不要銀錢。」

    「也不行。」

    「不要吃住。」

    宋月稚搖頭。

    王主事氣的站起身來,「你憑何看不上我?」

    只聽她聲音清淡,理所當然的說:「聽竹居那些藝娘,不想再見到你。」

    —

    沒過幾天,梅知江這邊的人都在談著一件事,江汶琛來這邊挑選錘子的時候聽了一嘴,手上的動作停了停。

    「聽竹居的王主事知道吧,她當面親自給那些個娘子道了歉,還寫了好幾分認錯書,之後去府衙自首了。」

    「這麼有骨氣?」

    「我就說那地方有古怪,好好一花樓,非得弄勾欄的做派,八成是被人當刀使了。」

    「不過話說,她那地方也賣了呀,賣給誰了?」

    「不知道,只是我昨日去了一趟,府衙剛給解封,隨口提了一嘴,那些個娘子護的呀,應該是個大人物。」

    「不過好在還能去,要是真倒了往後那裡的小調就聽不著了。」

    江汶琛摸了摸柄,再站起身來往掌柜的那去了,趙趁買了蜜餞回來,他隨手拿起一個,放在口中嘗了嘗。

    「味道不錯。」他評價了一番,「貴麼?」

    趙趁咧嘴一笑,「我按照公子的法子與那商販砍了砍價,便宜賣給我們的。」

    江汶琛嘆氣,「只是觀里的老道又該念叨了,這樣窮著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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