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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1:42 作者: 青木源
    鄭媛坐在一旁看著那些人圍在一起低低私語,商討辦法,她不得不沉下氣來,靜靜等待。

    公子均情況尚可,可是也經不起拖。她掌心裡漸漸的有了一層汗水,濕黏濕黏的。

    過了一會,那些人推出一個人來到鄭媛面前,「如果不等傷口的肉腐爛,那麼只能強行試一試。」

    鄭媛咬緊牙關,「好。」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見公子均的身體活活被拖垮,這事拖得越久,危險就越大,必須速戰速決。

    她話音才落,雍疑從外頭進來,「主母,外頭有人送來一位醫師登仙門。說是善於治療箭傷。」

    「……讓他進來。」鄭媛道。

    多個人就有份力量,她當然知道首診的醫師來是最好的,可這不是現代,醫師的水平參差不齊,為了保險,她只能儘可能的多弄些人來。

    「此人是甚麼來歷?」鄭媛低聲問雍疑。

    雍疑立刻回答,「此人是晉人,聽說曾經給晉侯診治過。現在供職於晉國卿族趙氏。」

    鄭媛一聽,眼睛一亮,「讓他過來看看!」

    不多時,來了個長髯的中年人,鄭媛也顧不上讓他行禮,指著公子均,「先給大夫診治!」

    那個中年人聞言立刻走到公子均床榻邊,揭開公子均身上的被子,仔細查看傷口,其間還伸手按了按,看著傷口冒出來的血水,鄭媛咬著牙,強行忍住上前制止的衝動。

    好不容易熬到他檢查完畢,中年人上前對鄭媛就是一拜,「這傷,雖然沒有傷到主要的經脈,可是要取出來,恐怕要繞過周圍的經脈。之前那位醫師所說的腐肉取箭的確是最為穩妥的法子。」

    「可是腐肉取箭何其痛苦?之後還要將傷口腐肉剮去,整個過程漫長不說,主要身體都會被拖垮了。」鄭媛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了緊,「我聽說吾子曾經在晉侯處供職?」

    「臣曾經在寡君那裡供職。」中年人舉止言談之間進退有度,的確是曾經在宮廷裡頭呆過。

    「那麼吾子見過的箭傷有多少?」

    「臣見過的……恐怕不下百。」中年人答道。

    鄭媛在膝上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她對著中年人頓時拜下去,嚇得中年人連忙躲避,「那就請吾子試一試,腐肉之法實在是太損耗身體了。」

    「可是直接將箭鏃取出,不說耗費時間,大夫也不一定撐得住這裡頭的痛楚。」中年人索性就和她把話說開了,「就算是男子恐怕也撐不住裡頭的痛,若是病人不配合掙扎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話我去和大夫說,吾子只需要準備。」鄭媛抿了抿唇,她讓人帶中年人下去準備需要的東西,起身就去內室。

    內室里有一股血腥味,哪怕放了香草,還是沒能祛除調這股味道。

    鄭媛做到公子均身邊,「醫師說,取出箭頭來可行,只是會很疼。要是你受不住的話,就壞了。」

    公子均看著她,微微頷首。

    「我讓人準備布巾。」鄭媛道,說完她就站起來,往外頭走去。

    公子均一直看著她的背影、。

    中年人把自己的袖子綁起來,帶著幾個渾身上下已經清洗的乾乾淨淨的豎仆就進了內室。這次鄭媛沒能留在內室裡頭,直接出來了,雍疑留在裡頭。

    她坐在一旁的居室裡頭,憂心忡忡。薛任坐在一旁陪著她,薛任看著她滿臉的擔憂,不由得開口勸道,「別擔心,不是有一位醫術精湛的醫師在麼,晉人經常和山戎征戰,上到晉侯下到大夫,哪個沒受過傷?箭傷對晉人來說也不算甚麼了過街。」

    鄭媛抬頭看了薛任一眼,過了好會她才開口,「我也想放心,可是不行啊。」

    不親眼看著公子均沒事,她實在是放不下心。可她不能進去看,所以就只能讓自個煎熬著。

    「……」薛任心下五味翻雜,公子蠻對這個妹妹可謂是十足寵愛,若是把這心思用十分之一在她身上,她都會高興的夜裡睡不著。可惜他不會,而鄭媛這裡,不僅僅是疼愛她的兄長,就連夫婿都對她十分疼愛。似乎女子們最想要的還有最好運的事都已經落到了她的懷裡。

    「你著急又有甚麼用?」薛任不自覺就說出這句,話語中頗有些忿忿不平,她頓時就敗了臉。

    鄭媛坐在那裡,並沒有搭理她。她牽掛著屋子裡頭的公子均,薛任的話半句都聽不進去。

    她坐在那裡,時不時有人將家中的事告訴她。鄭媛告訴他們該怎麼去做,薛任在一旁坐著有些坐立不安。這裡幾乎沒有她什麼事,之前公子蠻擔心妹妹會撐不住,所以留下她在這裡,可是薛任看著鄭媛也沒有什麼事,擔心夫婿是擔心,可是鄭媛還是能處理家中各種事務,可見是沒有多少要緊的。

    想走又不好意思走,公子蠻那邊還沒說話,要是冒然走了,恐怕還要引起他的不滿。

    「阿嫂還是暫時去休息一會吧?」鄭媛轉過頭來對薛任道。

    「可是你……」薛任有些猶豫。

    「我沒事,就算有甚麼,也會有人來告知阿嫂的。」鄭媛道。

    將薛任送走,鄭媛坐在席上,陷入了沉默。

    外頭的陽光漸漸暗下來,原本的熾熱也淡去,只剩下一片涼意。天已經暗了下來,有奴隸點起庭燎。

    天上的星子閃光的時候,終於公子均所在的內室響起咚的一聲,一枚帶血的箭鏃被丟到盛滿水的銅盆裡頭,公子均的傷口包紮好,中年人抬頭看了一眼。受了好幾個時辰的苦楚,公子均那張俊美的臉上蒼白毫無血色,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被擦拭之後,又很快冒上來,口裡的巾帕一直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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