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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1:42 作者: 青木源
等到醫師過來的這小段時間裡,她知覺的自己已經度過了幾年那麼漫長。
醫師進來之後,鄭媛輕輕搖了搖腿上的公子均,「均,醫師來了。」
公子均緩緩睜開眼睛,對著那邊的醫師點了點頭。
醫師立刻上前為公子均診治,箭傷在貴族裡頭頗為常見,除了被刺殺之外,沙場上也很多貴族受箭傷。善於治療外傷的醫師,對於如何處置箭傷都有一手。
鄭媛不好坐在那裡阻礙醫師救治,她退到了一旁,看著醫師將公子均傷口處的衣料剪開,露出傷口,哪怕鄭媛早就有心理準備,看到他的傷口還是吸了口冷氣。
「讓人把醫師帶的那些工具都用滾水煮一邊,」鄭媛召過雍疑吩咐。
傷口有時候並不嚴重,但是被感染之後,就有可能加重,甚至會要人性命。她不敢有半分疏忽。
雍疑聽了鄭媛這話有些奇怪,但還是照辦了。醫師帶來的那些小刀等物都放在滾水裡頭煮了一會之後才拿出來使用。
鄭媛看見公子均傷口被切開,原本止住的血又流出來,而公子均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她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心。沒有什麼是比親眼所見來的更震撼,皮膚被切開,露出下面猩紅的肉,而後一刀又一刀,仔仔細細的避開那些重要的經脈。
鄭媛眼睛整的大大的,死死咬住牙。雍疑想要請她出去,都被她拒絕了。
處理傷口是件精細活,醫師全神貫注處置傷口,鄭媛坐在那裡一言不發,醫師每次割下去一刀,她就默默在心裡記住一刀。
公子均雙眼緊閉,看著自己的皮肉被割開不是件舒服事,他轉過頭去,蒼白的臉上疼的全是冷汗,還好的是,他喉嚨裡頭沒有一絲聲音,更別說叫痛了。只有疼的受不了的時候,他會抓住身邊鄭媛的手。
鄭媛握住他的手,她想哭但是不能哭,她強撐著對公子均露出個笑容來。公子均正好睜開眼,原本就黑的眼睛越發的霧沉沉的,也黯淡了不少。
兩人對視著,公子均的手勁很大,幾乎要將她的手掌死死扣入肉里,過了許久他開口,「要是我沒有撐得過去,你就改嫁,找個好人……」
「胡說八道個甚麼!」鄭媛想也不想,立刻就打斷他的話,她將他的手緊緊的握住,任憑自己掌心的傷口生疼,「你會好好的,這點小傷不算甚麼,我們才成婚多久啊,在一塊恐怕連一個月都沒有……」她說著喉嚨裡頭忍不住發出幾聲低低的嗚咽,「你好意思就這麼死了麼?」
公子均苦笑一聲,「生死不是我能決定的。」
「這麼點小傷,你就說生死了,我看不起你!」鄭媛咬牙抬頭,「有本事你就給我現在撐住!你沒回來之前,我在公宮裡頭聽到別人說你驅逐狄戎的時候有多威武,甚至狄戎酋首的馬還是你殺了的。現在中了一箭,就說自己不行了,我瞧不起你!」
雍疑在一旁聽得冷汗直流,這話也就叔姬敢說了,要是換了別人,恐怕都不敢說出口。
「你若是死了,那可就真的無後了。」鄭媛心一橫,給公子均下了一劑猛藥,她知道這時代人最怕什麼。死後沒有子嗣,無人祭祀,淒悽慘慘。公子均人年輕,但不一定能夠從這個圈子裡頭跳出來。
果然她這話說出來,公子均睜開眼,定定的盯住她,鄭媛附身下來,「不過是個小傷,別說甚麼生生死死的,你要是因為這點傷死了,身後怎麼辦!」
醫師將鄭媛的話半點不漏聽了進去,不由得多看了鄭媛一眼,結果被公子均瞅見,他揮手讓她抬起身子。
「有你這話,我就算要死了,恐怕也不能安心去死。」公子均感嘆。
鄭媛氣的笑出聲,「那你就給我撐住!」
外頭公子蠻氣的在院子裡頭團團轉,薛任在一旁也不好勸。
「哪個人竟然來刺殺他呢?」公子蠻如同困獸一般走了好幾圈之後,終於站定。
薛任看見,心疼他這麼耗費腳力,「公子別著急,待會刺客抓住了就好了。」
公子蠻聽到這話,還想起自己留了人在外頭追捕刺客,立刻召來家臣,詢問人抓到了沒有。
家臣這會都哭著臉,不知道怎麼和公子蠻交代呢,「那些刺客倒是抓到了幾個……」
「那就趕快去拷問!」公子蠻大喝。
「可是公子……」家臣一臉的為難,「那幾個刺客自刎了。」
頓時公子蠻的臉成了豬肝色。
刺客都死了,公子均在鄭國小心翼翼,也沒見著得罪誰。這要到哪裡去找出罪魁禍首?!
鄭媛在房內守了公子均一整天,她眼睜睜的看著醫師是怎麼從公子均的肩膀上驅逐那枚箭鏃,傷口血淋淋的,切開皮肉極其難受,鄭媛擔心公子均會傷著他自己,讓人準備了紗布咬在口裡,免得疼的厲害了咬傷舌頭。
醫師手捏著外頭的那截木桿,試了試,發現抽不動,眉頭都皺起來,他看向鄭媛,「這恐怕不太好,只能……」
「只能如何?」鄭媛厲聲問道。
她那一聲把醫師嚇了一跳,醫師低下頭,「只能用藥,讓傷口周圍的肉腐爛,讓箭鏃鬆動,到時候再將箭鏃取出。」
「腐肉!」鄭媛嘴唇上的紅色霎時間褪去,她看到公子均額頭上的那層冷汗,心如刀絞,「他都吃了那麼多苦了,現在說要等肉爛了才能取出來?」要不是擔心聲音太高會吵著公子均,她這會已經抓住醫師的衣襟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