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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5:01:42 作者: 青木源
    鄭媛強行忍著不把面前銅鏡打翻,坐在那裡仍由侍女向她的腰上帶上和大夫同等級的玉佩組。

    公子均是大夫,她嫁給他,在昏服上用的等級自然也就是大夫一級的。腰上玉組掛好,稍稍一動就是環佩叮噹作響。

    全部整理好,外頭的天色也黑了下來。

    鄭媛披掛那麼一身,跪坐在席上老久,她把身體的重心在左右腳踝上輪流轉移,這會她臉上都要抽動起來了。

    「這會宋大夫應該是在拜祭三廟呢,公女忍忍。」一旁的傅姆覺察到鄭媛情緒有些不對,立刻湊過來勸。

    昏禮上男女都忙的焦頭爛額,男子昏禮之前必須要祭祖廟,如果不祭祀祖廟,告知先祖家族多了個人,那麼昏禮無效。新婦就算娶了回來,也不是正妻,所以必須要小心翼翼。

    大夫三廟,公子均必須要將三廟都祭祀完了,才能過來。

    「……」鄭媛渾身上下動也不動,只是眼珠子一轉,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她生怕自己開開口,臉上的粉就如同落雨一樣的掉下來。

    那場景太美,她不敢看。

    寺人俠守在外頭,看看外頭的動靜。過了許久,他讓侍女進去送信,「來了!」

    來的人不是公子均,公子均說是前來逆女,但不可能自己親自跑到新婦房中,把人帶走。他正在前後和鄭伯互相答拜呢,來的人是前來迎接鄭媛過去的。

    鄭媛帶著身後一眾人起身,身上的衣物很重,腰下的玉組也墜的厲害。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當著眾人面摔個大馬趴,就真的淪為眾人的笑柄了。

    周禮繁複而瑣碎,貴族從小學習周禮,到了長大面對大場面才能如魚得水。諸侯們習周禮這都是規矩,哪怕宋國也不能例外。公子均因為自己是庶出,所以自小就比其他人更為努力,哪怕是學習禮儀。他和鄭伯應對有節,半點錯都沒有。站在台階下,等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出來。

    宮室中傳來輕輕的玉環碰撞的聲響,一名玄衣新婦在背後眾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她不言苟笑,面上平靜無波,背脊挺得筆直,儀態端莊。

    公子均見到鄭媛出來,拱手對她就是一拜。兩人回拜好幾次,昏禮的每一步都有周禮的規定,不能多不能少,多了少了都是非禮。這每一步後都是女子離家,從此歸屬別的家族。

    昏禮上兩人都得老老實實,眾人面前眉目傳情暗送秋波想都不要想。

    鄭媛拜別鄭伯,鄭伯看她,心中有些感嘆,「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

    「俞。」鄭媛一拜到底。

    鄭伯君夫人早就已經去世,這麼多年來,也沒有再立夫人。姚子是鄭伯的側室,按道理她只能過來給她送別,所以母親的訓導直接可以省略了。

    公子均親自將她迎接出來,親自送她上車,然後提起那有三尺三寬的大袖登上新婦的車,他抓起車轡,口中重重呵斥了一聲,駟馬抬起了蹄子,拉著身後的車繞著宮城結結實實跑了三圈。

    鄭媛在車上被顛簸的有些受不了,公子均的駕車水平不算差,但她是站在車上,加上車再減震,在車上還是顛來倒去的。全靠一雙手抓著車軾。

    「均,慢點,慢點!」鄭媛實在是受不了這顛簸,只好在後頭輕聲提醒。傅姆嚇得連連扯了扯她的衣袖,鄭媛身上披著罩衣,被她一扯,回過頭來,滿臉不解瞪了傅姆一眼。

    她骨頭都要顛散了!

    公子均手中車轡一緊,頓時車速就慢了下來。鄭媛頓時眉開眼笑,沖身邊的傅姆揚了揚下巴。

    車繞了三圈之後,公子均就下車,讓御人過來。他轉過身來,向車上的鄭媛看了一眼,他那雙黝黑的眼裡如同春風拂過的湖面,盪起溫柔的陣陣漣漪。他勾唇安撫的笑了笑,上了前頭的那一輛立車。

    鄭媛在車上噗嗤噗嗤直笑,樂的正歡。

    車輛馳出了公宮,向公子均的宮邸行去。在門口家臣都在等候著,雍疑努力的要拿出氣度出來,這會站在庭院裡頭就他一個,弦太年少了,所以扛大樑的事還得他來。

    車輛停下,迎接新婦進門。瑣碎的禮節是少不了的,一直到室內,見著的親族就華勻一個人。

    華勻算起來還是公子均的堂兄弟,坐在那裡理所當然。就是場面顯得太冷清了。

    華勻看著這對新人一同喝了酒,眼底有些熱。果然形單影隻的還是太冷清了,要不他也試著在鄭國找找妻子?自己長得不差,應該會有人願意的吧?

    在近乎累人的禮節之後,鄭媛和公子均才算是完事。

    鄭媛回到房中坐下,才要喘口氣,傅姆就在背後提醒,「公女,頭上的纓繩還沒有解下來呢。」

    鄭媛一聽,原本彎下去的背又挺了起來,不多時公子均從外面進來寵妃上癮:娘子本王熟了。他見到鄭媛坐在席上,一雙眼睛示意自己快過去。他連忙走了過來,見到她頭上的頭髮上還綁著鮮紅的纓繩。公子均立刻跪坐下來,伸手去解開她的頭髮。

    輕輕抽開一支玉笄,原本緊緊被束縛的長髮終於得了一絲輕鬆,輕柔的落下,公子均伸手將落下的那綹頭髮捧起來,把上頭纏繞的纓繩解開。

    傅姆和侍女起身對公子行禮,悄無聲息的都退下,留兩個新人單獨相處。

    髮絲垂在臉邊,痒痒的,涼涼的,鄭媛伸出手,把頭上的玉笄一口氣全部拔了下來。沒了玉笄,原先盤起來的長髮也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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