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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55:39 作者: 青木源
裴松和高冰一樣,都是跟著父輩到遼東避難的,結果到了眼下給鮮卑人做事了。
「大王請講。」裴松對著慕容奎這個自立的燕王,口中大王教的順暢,半點都不見尷尬。
「我有心立四郎為世子,先生看如何?」慕容奎遲疑一下,到底是將心中所想道出。
慕容煦是嫡出長子,但最得他心得卻還是小兒子,以前時候還不顯,但到現在他做了燕王,難免也有些蠢蠢欲動,想要順應著自己的心意一次。
裴松聞言微微一愣,偏愛幼子,這個做父母的多少都有,只不過在慕容家中格外突出。他抬頭看了一眼慕容奎,慕容家多出美人,眼前這位剛剛自封的燕王自然也是面目妍麗之輩,雖然年歲已大,但從眉眼中還是看出當年的風采。
想起當年慕容奎收拾一母同胞的弟弟和庶出的兄長的手段,裴松沉吟了一下。
慕容奎是上一任遼東公的嫡長子,但也不是父親最愛的兒子,也差點被父親給換掉,繼位之後先是趕走庶出的兄長,然後把一母同胞都是嫡出的兩個弟弟給殺了。三兄弟當初為了爭位的慕容部內部叛亂,裴松現在都記得。
「大王,漢人向來執行的事嫡長子繼承,如今大王已經有嫡長子,若是再有變數,恐怕將來百年之後,會有禍事。」裴松道。
「禍事?」慕容奎聞言,眉頭蹙起來,他回想起長子慕容煦。比起他當年明擺在臉上的不高興,長子慕容煦可以說對弟弟們很是溫和。
「大郎君是長子,已經替大王處理政事幾年,若是突然換人,恐怕倉促之間會引起各方不滿,四郎君年紀尚幼,又不如前頭幾位兄長已經嶄露頭角,貿然行事,恐怕對四郎君有害而無利。」
裴松沒有說出口的是,若是慕容奎真的下定決心廢長立幼,那麼就要將長子慕容煦一系斬殺殆盡,不要給下一任燕王留下任何兄弟相殘的麻煩。
慕容家的兄弟基本上就沒幾個相處的好,鮮卑人有不講究漢人那一套孝悌,面上的功夫都不屑做。裴松一點都不懷疑等到慕容奎走後,兄弟幾個會吵得雞飛狗跳。
「……」慕容奎聽到裴松這話,面上沉下來,「難道,這事就真的不行了?」
「大王,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還請大王深思熟慮。」裴松拜下。
慕容奎自己有殺兄弟的事,可等到自己做了父親,也沒想過可能自己的孩子裡也可能出現當年和他一樣的事。
這一次裴松話說得是嫡長子無過錯,不可輕易行廢長立幼之事。但是話語裡隱含的意思,他隱隱約約還是能聽出來一些。
想起當年的事,慕容奎心裡一陣彆扭。他可以殺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但是不代表他樂意瞧著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
「好吧。」慕容奎呼出一口長氣,靠在手邊的憑几上,「就依先生所言,我再想想。」
裴松聞言,知道這幾個兄弟日後恐怕又有紛爭。
不過這些都是慕容家的私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可能插手。
裴松話已經說到這個程度,聽還是不聽,都是看慕容奎自己了。
慕容奎和裴松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太避諱身邊的人。過了兩三日,燕王想要立小兒子為世子的消息便傳到了慕容煦的耳朵里。
慕容煦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原本正在品嘗一杯酪漿,身邊的侍從在他耳邊,小心翼翼的將消息告知他。他聽後眉頭蹙起,手中的杯子突然被他大力的扔到地上。
杯中乳白的酪漿頓時灑在地衣上,慕容煦胸脯起伏,他身子向後靠在身後的隱囊上。
宇文氏在屏風那邊聽到咚的一聲響,親自出來看看,就見著丈夫發怒的模樣。
「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發火?」宇文氏看到地上那黏糊糊的一團,讓侍女去將地衣收拾乾淨。
「阿爺真的是年紀大了。」慕容煦在自己妻子面前也懶得再裝,臉上冰冷的幾乎能夠結上一層寒霜,「居然想要繞過我,去立四郎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為世子!」說起這件事慕容煦話語裡含著一股老大的火氣。
「我十二歲開始就在阿爺身邊輔政,如今做了燕王,倒是想將我丟到一邊去了?」慕容煦說著冷笑起來。
「你也說了,四郎眼下不過就是個毛頭孩子,你十二歲就跟在家翁的身邊,而四郎不過就是站著一個年紀小,能夠時常在家翁身邊撒嬌賣痴的便宜罷了。」
宇文氏從小跟著自己的生母斗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知道怎麼從兄弟姐妹中殺出重圍,獲得父親的喜歡。
她母親是以色侍人的歌姬,對於這個簡直是用的得心應手。只不過鮮卑人看父也看母。母系氏族插手外孫的部落之事對於鮮卑人來說是家常便飯,所以哪怕宇文氏生母再受丈夫喜歡,能作妖的也有限。
「……」慕容煦得了妻子這麼一句寬慰,臉色好了一點,但還是有些寒意。
宇文氏坐在他的身邊,從侍女的手中接過一杯蜜水遞給他,「喝了吧,消消火氣。眼下比起發火,還不如想想怎麼穩住家翁。」
「此事我自然知曉。聽說裴松反對此事,他雖然是漢人名門,但不是鮮卑大族,說的話到阿爺那裡能有多少的分量,還不好說。」慕容煦的生母早已經去世,這些年來慕容奎沒有續娶,但他也不能就這麼跑去外家那裡尋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