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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43 作者: 蘇眠說
    楊太后聽著,卻笑不出來,眉頭越鎖越緊,「他是有意要攪渾水,讓城中人同情秦束!這事已有多少人知道了?」

    楊識一怔,「除了官家不知道……兩省官員大概都聽說了。」又道,「他們都覺得好笑,沒有人相信的!」

    楊太后瞪他一眼,「真是廢物!」

    楊識頗不甘地道:「你怕什麼呀?如今你是母儀天下的臨朝皇太后,又有哥哥我的守城駐軍給你做後盾,想廢一個皇后,還不跟掐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我就不懂你為什麼一副投鼠忌器……」

    「我知道,我不會拖延太久。」楊太后冷冷地道,「溫曉容的前車之鑑還在呢。」她站起身,裙裾迤邐地拖過青磚地面,「起駕顯陽宮,哀家要去看看皇后。」

    ***

    外邊大約已是春天了。

    原本從未留意過的景色,待得被幽禁在這小小的一隅斗室之中,卻反而格外清晰地呈在眼前。窗戶被木條釘實了,一絲光都透不進來,明明是在她自己的宮裡,卻四周都是陌生的模樣。而在窗欞下還有螞蟻,排成隊列從外邊走進來,小小的身軀上有的背著糙米粒,有的馱著圓葉子----就是那一點點微末的綠色,讓秦束心想,原來已是春天了。

    阿援在她身邊睡著了。

    永華宮並沒有餓著她們兩人,一日三餐仍是照常地送來。但是伴隨著拷問,往往吃了的東西又會吐出來,到最後沒了半點胃口。

    外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人聲。

    「稟太后,這幾日一直逼問她,她什麼也不說。」

    「上刑了嗎?」

    「用……用過水,也用了鞭子。其他的,尚且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她用巫蠱咒人,心腸如此狠毒,你們是為民除害。」

    「是……」

    「開門。」

    那新堵上的房門一點點地打開了。阿援動了動,似是外間的光線讓她不適,片刻就睜開了眼睛,看清來人,連忙起身:「皇太后。」

    楊芸抬高下巴「嗯」了一聲,卻不看她,逕自走向了秦束。後邊跟著的宦官端來一盆水放在了架子上,秦束看到那水,牙關便開始顫抖。

    楊芸很滿意她如今的表情,輕笑道:「皇后娘娘,你只要認罪,你的家人朋友,尚且都能保全,這個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啊,不過日前你那個二兄又在說胡話了,他可能是想跟你綁在一起呢。」

    「我二兄,」秦束抬起眼,「說了什麼?」

    「無非是想給你擋罪。」楊芸撇撇嘴。她彎下腰,伸手扣住秦束的下頜,逼迫她看著自己,「我問一句,你回答一句,我絕不多為難你,你說好不好?」

    秦束冷漠地看著她,楊芸從那表情中看不出是好與不好,便冷笑著開了口:「那個巫蠱,你是用來詛咒誰的?」

    秦束不答。

    「你在宮中使用禁藥,是為了什麼?」

    「是什麼時候開始用的?」

    「誰與你做過苟且之事嗎?」

    一連串的問題,雖然秦束咬緊牙關不回答,但臉色卻越來越白。

    楊芸冷冷地道:「你該知道,你此時不答,我還有更羞恥的法子來逼你承認。身為一國皇后,帷薄不修,簡直無恥之尤!」

    秦束清冷地笑笑,嘴唇動了動----

    「你說什麼?」楊芸將她提起來一些側耳去聽,卻聽見她帶笑地說:「夏冰伺候皇太后,多少年了?」

    楊芸猛地將她甩脫在地,渾身發抖地盯了她片刻,轉身,怒道:「上刑!」

    兩名宦官當即上前押住秦束,將她的頭往那水盆里壓去。阿援見狀立即奔向楊芸腳邊哭喊著求饒,秦束卻已經放棄了掙扎,當那清水蓋過她鬢髮時,她盡力閉氣,卻到底還是抵擋不住,痛楚漸漸從五官侵入,她卻想起這多年的夢寐里,那個男人一襟清雪默默等候她的模樣。

    然則這愛情竟是恥辱。

    「太后。」有一名侍衛滿頭大汗地奔了過來,在門外停住了,「太后,城門緊急!」

    楊芸皺了皺眉,一腳踢開拉扯她的阿援,急急走出門去。那侍衛在她耳邊說道:「河間王帶軍回城了!」

    「什麼?!」楊芸大驚失色,「這是怎麼回事?!」立即又道,「讓城門校尉關緊城門,不要放他進來!鎮東將軍也在,全權授他處理!」

    「鎮東將軍原本、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但是……」那侍衛說著,看她的眼神也頗複雜,「但是河間王往城上飛箭射來一封書狀,歷數太后您……您的罪狀,還說您……篡改先帝遺詔……眼下城門已經開了……」

    楊芸逕自走回,見秦束已近乎虛脫,卻仍然不吐一字,不由一咬牙,「哀家還留她有用,帶到嘉福殿去!」

    ***

    從顯陽宮到嘉福殿的一路上,隔著柳絮與半開的花影,隔著曲曲折折的宮牆,隱隱已能聽見宮城外金鐵交擊的渾濁聲響,嗡嗡然,令人耳邊發痛。楊芸不想去聽,卻仍不斷有衛兵奔來報訊:「河間王已攻入城門,但是未有太多殺傷,逕自奔去鎮東將軍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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