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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43 作者: 蘇眠說
    夏冰嘆口氣,「教導不力,確實是在下的責任。但如今官家也已不再聽勸了,北邊軍情如火,他卻只顧游嬉宴樂,六宮不諧,臣下灰心……」

    廣陵王嘿嘿笑了一聲,「本王專心參禪,還不知道官家竟成這副德行了。」

    夏冰面容俊秀,笑容亦是可親,話聲諄諄,苦口婆心似的:「在下也知殿下一心向禪,但蒼生正當倒懸之時,普度眾生,不也是浮屠家的道理?」

    蕭銓擺擺手,神色放得極冷淡:「這話倒也不必提了,孤畢竟是姓蕭的。眼下最讓孤懸心的,還是北邊的戰事。皇甫遼、黎元猛雖然都久經沙場,但蕭霆卻是初出茅廬,他以藩王之身從軍,其他將領又難免受他掣肘……」

    「尚書省方收到消息,」夏冰的眉頭凝住了,「道是鐵勒正往東攻城略地,一路陷樂平、井陘,將雁門活生生逼成了一座孤島。」

    「哦?」蕭銓的眉心跳了一跳,語氣不自覺加重,「樂平侯、井陘令,這都怎麼回事?!」

    夏冰嘆口氣,「在下只怕雁門也守不住……惟今之計,河間王部也只能從雁門主動向南出擊,才有一絲生機。」

    「若被胡虜自西向東攔腰截斷,那就算守住了雁門也毫無意義。」蕭銓冷聲道,「必須讓蕭霆南下,無論如何要保住一條南北通達的道路來!」

    夏冰沒有答話,卻是微微笑著看著他。

    蕭銓被他看得不自在,終於也明白過來,冷冷地哼了一聲,「你讓孤去說?」

    「如今也只有殿下,有這樣一呼百應的權威。」夏冰悠悠道,「蕭霆又是殿下的親侄兒,理所應當要聽殿下的話。」

    「他也是官家的親侄兒。」蕭銓說出這句,自己卻又覺得好笑,笑聲之中,不免得意之情,「好,孤過幾日就上表,與官家切磋切磋軍事。」

    夏冰站起身來,撣撣袖子,肅顏正聲道:「殿下心懷天下,敢於作為,臣為蒼生百姓謝殿下盛德!」

    他說得聲勢盛大,蕭銓卻不為所動,只始終拿那雙冷漠的細長的眼睛盯著他,半晌,沉沉地道:「原來中書令在尚書省也有人,連軍報都能截得下來。」

    夏冰笑道:「兩省本為一體,才好為官家分憂啊。」

    ***

    兩日後,樂平、井陘陷落的軍報傳至永華宮案前,楊太后正惶惶不知所以之際,廣陵王蕭銓上表,建議讓雁門守軍主動出擊,奪回南北通路。

    楊太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認為此議絕佳,當即向雁門快馬發出。她想了想,又令騎都尉楊識統領北營,屯兵洛陽城北,以為京師防禦。

    「這於每一個稍通軍事的人而言,都是應有之義;廣陵王這一上表,倒好像他才是天下唯一的明眼人。」雁門關塞上,皇甫遼得到洛陽的指令,很是不快。

    「這是掠官家之美。」蕭霆說道。未到三十的年紀,他的額上卻已生出了幾道剛硬的橫紋,襯得一雙眉眼更顯凜然,「但若無此令,我們還不能擅自出擊----還得感謝廣陵王。」

    皇甫遼冷笑,「出擊,當然要出擊!守住了雁門,卻丟了洛陽,那算什麼?我只是不高興他廣陵王憑什麼來指手畫腳?」

    「梁太皇太后與溫太后都倒了,楊太后與夏中書沆瀣一氣,如今廣陵王出了頭,眾人還都道他是公忠體國。」蕭霆說著說著,終於也從那眼眸里露出了冷酷的火焰,「這世道,全是一群瞎子。」

    ***

    正月初一,皇帝即正位,行大典,改元光德。

    光德元年正月初五,并州刺史皇甫遼、河間王蕭霆自雁門南下出擊鐵勒,大勝,殺敵三萬有餘,俘虜無算,收復井陘口。

    第52章 避世金馬門

    上元節慶, 又逢井陘口大捷, 普天同慶,家家戶戶都沉浸在勝利的氣氛中。時至傍晚, 宮中亦處處張燈結彩, 華光流動, 人語歡騰。

    官家在嘉福殿開大宴, 卻沒有請皇后同去。秦束並不在意,便與阿援兩個在顯陽宮外靈芝池邊的石桌子上, 擺開了小小的筵席。

    開席之前,阿援先倒了一碗酒, 放在池邊的岩石上, 低低地道:「阿搖, 來喝酒。」

    秦束默默地看著。

    阿援走回來時, 忽而眼前一亮, 「將軍來了。」

    秦束轉頭,才見秦賜立在山石台階之下,正仰首望她。他身著白衣,肩頭積了一層晶瑩的薄雪, 目光里好像也有雪花在飄。秦束輕聲道:「將軍不是在家麼?」

    「今日過節。」他望著她, 回答。

    秦束笑了,「過節了才來看本宮?」

    秦賜抿著唇不接話。阿援看了看他們倆, 只覺有趣,皇后明明是逗將軍,只有將軍這樣的性情, 才會每次都准准地咬上鉤。阿援自己走下階去,將一碗酒放在秦賜手心,笑道:「皇后賜將軍酒食。」

    秦束抬了抬眉毛,便自己先坐下了。秦賜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她身邊,松柏掩映之下,秦束的眸光似笑非笑地朝他睇來,「賜你,你怎不喝?」

    秦賜喉嚨滾了一滾,當即舉碗一飲而盡,有酒水不慎淋漓下來,秦束失笑,拿巾帕輕輕地給他擦過了,又道:「這一向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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