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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43 作者: 蘇眠說
    秦賜不由分說地吻住她:「做完了再告訴您。」

    ***

    兩人從地上做到床上,從後殿做到內室,反反覆覆,踉踉蹌蹌。但好在這一夜整座洛陽宮城裡都是混亂的,每個人都只關心著自己的安危,不會再來探查他們的虛實。秦束很狼狽,秦賜也好不到哪裡去,身體發著冷,吻卻是滾燙,像烙印一般,隨著呼吸而顫慄。

    秦束想起這數月以來的絕望,其實都不敢想像他還會回來,可是他終竟是回來了,就像是必赴的約定,在這座未變的牢籠里,在這張未變的大床上,他仍然用盡力氣在愛她。

    她的手指撫過他那精壯的身軀,摸到了幾道新添的傷痕,他嘶聲,不服氣地咬她的唇,那眼眸中好像也藏著戰陣中的刀光劍影。

    這樣的他,略帶著陌生的危險,卻反而讓她更迷戀了。

    結束之後,秦束好像終於從那深淵裡抽身而出,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躺在他的胸膛上,而秦賜便一下又一下,平靜地為她捋著頭髮。

    「我與羅滿持兩個,穿著鐵勒人的衣衫坐船逃出晉陽城後,先去了上黨。」秦賜的聲音連帶得胸腔震動,令秦束耳朵發癢,「我見到黎將軍,他說他得了您的密令,已將華儼斬殺。我想我被俘的事情,一定給您在朝中帶來了不少的難處……所以向黎將軍求了軍命,帶了兩千信得過的精兵回洛陽來。」

    秦束道:「是,我聽聞華儼……莽撞出擊之後,竟棄城南逃。溫太后原還想與晉陽失陷撇清關係,乃不惜將鄭太妃做了替死鬼……」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又顫抖起來,「昨晚,她殺死了阿搖。」

    秦賜低頭,看見她眸光里是濕潤的火焰,心口好像也愀然地痛了一下,「是阿搖知道什麼了?」

    「阿搖趕回來告訴我,溫育良在永寧宮布置兵馬,也許會逼宮。」秦束的臉色灰敗,「我便去找太皇太后請了旨,先發制人,廢了溫太后……但是,但是阿搖已不會回來了。」

    秦賜抱緊了她,喃喃:「但是我回來了,小娘子。」

    秦束摸索著他的臉,微冷而剛硬的輪廓,她一遍遍地撫摩過去,「如今我們,暫且只能忍耐……你是被俘歸來,按律當削爵反省,與其讓楊太后他們動手,不如你親自提出。」

    「我明白了,我過幾日便請罪。」秦賜道。

    他這樣聽話,卻又讓她心痛如絞,死死地咬著唇,倉皇地別過頭去。秦賜柔聲道:「無事的,小娘子,我……我到底回來了。」

    勇敢的小娘子,怯懦的小娘子,殘忍的小娘子,善良的小娘子。

    他看不懂她,可是他仍然願意在這寒冷的冬夜裡抱緊她,一遍一遍地同她保證,我回來了,我絕不會再離開您了。

    簾帷上便是兩個擁抱在一起的惶惶的影子,昏黃的,暗紅的,隨著誓言一起沉在了夜裡。

    ***

    「將軍,將軍?」

    極輕微的聲音,在暗夜裡輕輕地推著秦賜的肩膀。秦賜迷濛地睜開眼睛,見是羅滿持,後者卻正穿著鐵勒人殘破的戎裝,對他焦急地道:「將軍,快逃啊!」

    「……逃?」秦賜茫然地眨了眨眼,坐起身,轉頭去看秦束。秦束還在睡夢之中,長發溫柔地披散在臉頰,手臂依賴地纏著他的腰腹。羅滿持還在催促,秦賜終於是將她的手移開了。

    他跟著羅滿持走出宮殿,卻見到了深夜的晉陽城。

    夜色如鐵幕兜頭罩下,四方黑暗俱是冰冷鐵壁,讓人無處可逃。街道兩邊是黑洞洞的民居,城樓上是鐵勒人的旗幟和數十名大將的人頭,淒清的夾雪的夜風裡浮泛著腥臭味,宛如冰冷的血撲在人面。而在那城樓下的陰影里,卻還有一個人。

    一個老人,在搬屍體。

    他將屍體從城中拖來,拖到這城樓下,然後摞成一堆。

    「呲啦」----「呲啦」----「咚」。

    黑暗之中,那些屍體的模樣都看不清晰了,連那老人自己也好像成了一具屍體,僵硬的身軀,死白的臉,空寂的眼神。

    也許當他將這些屍體搬完之後,他也會自己躺上去,與這些屍體化在一處吧。

    「呲啦」----「呲啦」----「咚」。

    秦賜忍不住喚道:「老伯……」

    那老人稍稍停住了動作,慢慢地挪動著干硬的脖頸,望見了他。

    望見了他,老人竟然笑了。

    笑得那麼和藹可親,那麼溫厚淳樸,就像慈愛的老父親一般,老人開了口,笑道:「將軍往後還會來麼?」

    秦賜陡然睜開了眼睛。

    簾外是長明的宮燈,幽暗地燃著,讓這寒冬的寢殿顯出幾分溫暖的色彩。秦賜低頭,看見秦束正如他夢中一樣,一無所知地熟睡著,手臂擱在他的腰腹上,一個占有的姿勢。

    這似乎是他頭一回留在顯陽宮過夜。

    他默默地凝望著秦束,許久,伸手去揉了揉她的頭髮,又傾身去吻她的額頭。她皺了皺眉,但卻沒有拒絕,反而抱得他更緊。他笑起來,笑容既溫柔,又孤獨。

    第49章 零落幾人收

    翌日清晨, 御史來報, 溫育良在獄中仰藥自殺,奏請溫氏族人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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