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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43 作者: 蘇眠說
    阿搖撲哧笑了,秦束閒閒看她一眼, 她什麼也不說便即告退。秦束對秦賜招了招手,「過來坐。」

    秦賜上前, 後頭的李衡州便將珍果籃子都捧了上來。秦束打開看了看, 笑道:「荔枝麼,好久沒吃了,你真好。」

    一句輕輕巧巧的「你真好」,卻讓秦賜有些受不住似的,眼睛期期艾艾往她臉上巡視著。他這回來, 心裡揣了些微妙,若是秦束問他與平樂長公主的事情,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辯白,自己對秦束是一心一意的,同長公主只是不得不然。但是秦束卻好像沒有發問的意思。

    秦賜讓李衡州等人退下,自己坐在了秦束的對面。秦束卻又伸手往亭檐下虛虛地一抓,便抓住一根泥金繩子,她帶笑輕輕一拉,那竹帘子便「嘩啦」一聲墜了下來。

    盛夏的絢爛光影頓時被隔絕在外,四面臨水的小亭仿佛變成了一個密封的方盒子,只有嬌嫩的果香充盈其間。

    秦賜不由得不安:「旁人會起疑……」

    「這座顯陽宮中,全是本宮的人,將軍大可放心。」秦束眉目坦然地笑著,「這半年多,本宮可不是什麼事都沒做的。」

    秦賜抿唇,「還是應該小心為上。」

    秦束卻不搭理,眸光從那籃子上方迢遞來,「你今日來,可有事找我?」

    秦賜望著她。慵懶幽麗的眉眼,清冽無情的眸光,身上只一件少女般的襦裙,披著流光的薄紗,微風不興的樣子。似是因為天氣太熱,那薄紗亦落下來一半,露出一彎玉白的香肩,清瘦的鎖骨上是一塊沉著的雙螭雞心佩,盈潤剔透的玉質里兩條螭龍各張著險惡的眼睛凜凜對峙,曲起的龍爪下踩著的卻是女子皎白的肌膚。

    只是一陣子不見,女人又似回到了遙遠的地方,對著他端莊地笑了。然而那端莊落在他眼裡,卻反轉成了誘惑。

    他想將她拉扯回來,於是道:「無事便不能來找您嗎?」

    她笑笑,卻又低頭去看書。明明光線是暗的,她卻好像看得很認真,讓秦賜心中焦急,脫口而出:「您是不是氣我……氣我與長公主的事情?」

    秦束一聽,眼睛睜大,復笑起來,笑得亂香飛顫,「你們男人眼裡,女人是不是只曉得吃醋?」

    失敗了。

    好像自己用盡全力的一箭卻沒能射中靶心,秦賜的眼神暗淡下來,像做錯了事的小犬。半天,他低聲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總求見您,您卻推說不方便,為何今日卻肯見我了?」

    秦束笑道:「因為今日終於覺得方便了。」

    ----可是您在這宮中,也無非是終日無所事事,我根本看不出方便不方便的分別。

    秦賜到底沒有這樣去反駁她。太無禮了。然而情緒已經寫明在臉上,秦束看得清清楚楚,又笑,笑聲像羽毛拂過他胸膛。他有些不耐,便一手撐在地上按住了她那披肩的薄紗,一點一點,往自己的方向拉。

    薄紗在簟子上極輕微地摩擦著,也在她的玉臂上極輕微地摩擦著。她另一隻手輕輕地往回扯,與他做無聲的角力。

    兩人愈挨愈近,直到兩片唇吻到了一處。她微微地喘息,他品著,是櫻桃的味道。

    然則只是片刻,秦束便輕輕推開了他,笑道:「你無事,我卻有事,要同你說。」

    ***

    「楊太后的兄弟?」秦賜聽完之後,表情沒有波瀾。

    秦束輕輕地道:「此事你來辦,很簡便的。那個楊識沒什麼本事,溫家也不會起疑。」

    秦賜低頭看著她。兩人相隔不過咫尺,衣襟相接,氣息相濡,方才片刻情動的芬芳還縈繞在四周,可是他的心卻已經冷了下去。

    「我還道您怎麼今日就同意見我……原來只是為了這一樁。」他笑了笑,「這樣的事情,其實您遣阿搖同我說一聲就行,不必親自出馬。」

    秦束看向他。

    剎那之間,她的臉色有些倉皇地發白,但是立刻又掩飾住了。

    讓她突覺不適的,不是他那嘲諷的話語,而是他那個假面一般的笑容。

    她的嘴唇動了動,「也不全是如此……」

    「那還有什麼?」秦賜追問,眼裡像還有幾分希冀,緊追著她。

    秦束卻又說不出口了。她想見他的,可是他這一向被溫太后盯得死緊,她如何敢輕舉妄動?再者……再者,若是因為她而破壞了他與平樂的好事……

    這樣的話,到底是說不出口的。太卑微,太羞恥,太痛了。

    到底她沒有資格。

    夏風篩過竹簾,清幽地抖出細碎的影子。她最終轉過頭看向別處,口中的櫻桃竟開始發苦。

    秦賜眼中的希冀也就一點點暗滅下來。

    「楊識的事情,末將會去安排的。」他撣撣衣袖,站了起來,「皇后若沒有別的吩咐,末將便告辭了。」

    秦束還想說什麼,忽而「嘩啦」輕響,是秦賜重新拉開了竹簾,剎那間明亮的辰光爭先恐後地竄入來,叫她下意識抬手遮住了眼睛。

    他站在那光里,俯視她。

    挺拔如樹,清朗如竹,眩目如太陽。

    這是她一手養出來的男人,當他不再用那種卑微乞求的神情看著她的時候,便是頂天立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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