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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43 作者: 蘇眠說
魯阿姊心道,弘訓宮,弘訓宮不還是顯陽宮的姨奶奶麼!眼見著小官家被人提溜了出去,她連忙跟上前去,穿過庭院遊廊,便見永寧宮前殿上燈火通明。
太皇太后親到,數十盞膏燭燃起,宦侍婢僕黑壓壓跪了一片,連一聲大氣都不敢出。而溫太后就跪在最前方,一身翟衣顯然是匆忙穿上,沉甸甸的金枝冠壓得她臉色竟是發青。
太皇太后梁氏站在丹墀上方,望著溫太后那副荏弱模樣,忍不住發笑,「先帝已不在了,您這樣是做給誰瞧呢?」
聲音是和和氣氣,話里卻帶刺。若說溫曉容是個皮笑肉不笑的性子,梁太后恐怕比她更懂得其中三昧。
溫太后的身子顫了一顫,那滿頭飾物耀動的光輝也便隨之顫了一顫,「妾……妾不敢。母后是不是……誤會了?」
「老身誤會?」梁太后笑道,「請您說說看,老身誤會什麼了?」
「眼下,眼下官家幼弱,遵先帝遺命,著兩宮聽政,妾若有什麼做不好處,母后派人過來責罰便是。」溫太后說著說著,竟斂袖擦淚,「這回半夜勞動母后的大駕,可叫妾如何擔待呀?」
「多謝您體恤老身。」梁太后上前兩步,抬手虛扶,溫太后卻並不領情,仍是哀哀地跪著,梁太后也由得她,「兩宮聽政,原是沒我弘訓宮什麼事情,但老身畢竟是官家的祖母----莫不是以後老身想見官家,都得到永寧宮來尋他了?」
溫太后臉色蒼白,連聲道:「母后這是說哪裡話來,官家這幾日學書學得累了,便在永寧宮暫且歇了,往後,往後還是----」
「往後還是怎樣?」梁太后和藹地壓低眉眼,追問。
「往後,官家自該去嘉福殿的。」溫太后輕輕地道。
「好,有你這句話就好。」梁太后笑道,「不過嘉福殿如今還沒收拾好,今晚老身就先帶官家去顯陽宮吧。」
溫太后咬了咬唇,還未發話,一個既清脆又迷糊的聲音截了進來:「母后?----皇祖母?」
見到搖搖晃晃走進大殿的蕭霂,溫太后又幾乎哭出來一般向他招手:「陛下!」
那牽著蕭霂的內侍卻並不理她,只將蕭霂帶到了梁太后面前。蕭霂揉了揉眼睛,雖然困得不得了,到底還是雙手持前先行了個禮:「孫兒請皇祖母安。」
梁太后笑著揉了揉他的頭:「吵著陛下啦?真是抱歉,皇祖母這就帶你去找個舒服的地方歇息。」
第30章 為歡得未曾
梁太后將官家帶走後, 魯阿姊便偷摸地上了前, 對著溫太后的背影道:「娘娘您說,這是誰家的主意啊?」
溫曉容猶自望著那宮門口, 好像還對官家依戀不舍似的, 半晌,幽幽地道:「太皇太后不服老,還想帶著官家垂簾聽政呢, 可惜先帝遺詔沒給她這個名分。」
魯阿姊擠了擠眼睛, 「您是說,太皇太后她自己來的?」
溫曉容道:「你什麼意思?」
「奴婢是想, 這太皇太后與顯陽宮那位是親戚……」
「哀家倒覺得不是顯陽宮的意思。」溫曉容頓了頓, 轉身往回走, 翟衣的裙裾在地上拖出迤邐的波紋, 「越是這種時候,顯陽宮越該避嫌,何況之後官家還會回到嘉福殿的, 不會陪著她, 她撈不到任何的好處。太皇太后今晚將官家帶去顯陽宮, 也不過是為了一碗水端平, 讓那邊不要有什麼想法。」
魯阿姊聽得一愣一愣,「這麼說來, 太皇太后----她還算是個講公平的人了?」
「她在宮中四五十年,自身地位早已穩如磐石,怕是以為自己已經姓蕭了。」溫曉容冷笑, 「在這宮裡,偏是講公平的人最要不得。」
魯阿姊想了半天,搖頭感嘆:「娘娘深謀遠慮,婢子佩服啊,佩服!----那秦皇后,便不會去巴著太皇太后嗎?何況咱們當初,還對秦皇后----」
溫曉容看她一眼,後者適時地止住了話頭。溫曉容笑了笑,「秦束這小妮子聰明得緊,待過幾日,哀家再去探探她的口風,看她到底是向著哪邊。」
***
後半夜,弘訓宮的馬車將睡得沉沉的小官家送到了顯陽宮。
秦束帶一眾婢僕在宮門外接駕,王全將蕭霂從馬車上拖下來,一個勁擺手讓她們省卻這些虛禮,先將官家抬到床上去是緊要的。
一陣忙亂之後,蕭霂終於躺上了大床,翻了個身便繼續呼呼大睡。秦束疲倦地倚著床欄看向蕭霂,不由得又想笑。
她們這些宮裡的大人,每日就為了這個小孩子算計來算計去,誰知道這個小孩子還能睡得這麼香甜?
阿搖湊頭望了望,低聲道:「幸好找了太皇太后出馬,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溫太后要拘著官家到幾時呢。」
阿援一邊給秦束打水梳頭,一邊道:「婢子去找太皇太后的時候,她卻也說,常樂大長公主是溫家媳婦,這事讓她來管,頗有些為難的。」
秦束笑了,「老太太話雖這麼說,不還是去了嗎?大長公主是外嫁的女兒,哪裡有當皇帝的孫兒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