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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43 作者: 蘇眠說
    「嘩啦」一聲,夏冰抬手拉上了雲錦床幃,隔開了被雨聲澆得搖搖晃晃的燈燭光,身下的女人喘了一喘,又如一條渴水的魚一般仰起了身子,眸光泫然地望著他。

    夏冰回頭,便見女人一張精巧的巴掌臉陷在海藻般的長髮之中,凝著他的眼神絕望而痴迷。

    他笑笑,卻不願再給她更多,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開始穿衣。

    女人看著他動作,半晌,輕輕地道:「你已經很久沒來了……」

    夏冰面無表情地道:「官家病重,東宮事情就多起來,何況上回太子險些遇刺,連我少傅府的守備都增加了一倍。」

    女人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上一回,是我中了秦束的套……」

    「不妨事。」夏冰道,「你們是親家,就當你給她幫忙了。」

    女人皺起了眉,仍舊很不快,「可是,可是她險些就將霂兒害死了……霂兒若是沒了,我看她還能嫁給誰。」

    這話不過是女人的氣話,夏冰很清楚,便只清冷地笑了笑,「蘇貴嬪死了,你不開心麼?」

    女人沉默了。

    夏冰的衣衫整齊穿好之後,便又是磊磊落落一書生的模樣,回頭朝她笑,清秀的眼神里明明不帶任何感情,卻也讓她錯覺有一丁點的溫柔。

    「你不要以為有了太子就萬事無憂。」然而從那張薄唇中吐露出來的話語卻仍然冷冰冰的,「太子同溫氏,可是比同你親多了。」

    「可是他也聽你的話不是嗎?」女人似乎有些疲倦了,「他雖然不認我,但只要聽你的話,就夠了。」

    夏冰好像聽到很好笑的話,連那狹長的眼眸都愉悅地眯起,「您就這樣信任我?」他搖搖頭,一邊往外走,燭光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這可不行啊----楊貴人。」

    作者有話要說: 良言一句三冬暖,反問句傷人六月寒。----小明師傅

    第15章 獨立蒼苔深

    秦賜這番淋了雨回到軍營後,多少年不曾得過一點小病的身子,竟然發起了高熱。

    軍中藥材稀缺,羅滿持奉了大夫的處方到洛陽城中來抓藥,李衡州卻自作主張地跑來了司徒秦府。

    秦束正在陪剛下病床的嫂嫂繡花,阿搖冒冒失失地闖進來,看看小娘子的神色不似不快,便試探地道:「小娘子,長水營那邊……衡州來了信兒。」

    秦束將銀針輕輕地刺破繡布,淡淡地道:「什麼信兒。」

    「說是……說是小秦將軍生病了。」

    秦束看向她。

    「就是淋雨了,發高熱。」阿搖只覺棘手,這算個什麼消息?

    秦束笑了,卻是對郭韞道:「你說這些男人,這樣的小病也要找女人嗎?」

    郭韞容色蒼白猶透著虛弱,卻也笑了,「高熱倒也不可含糊,讓衡州到家裡的藥房去抓藥吧。」

    阿搖再去覷秦束的臉色,後者卻好像已經放下這件事,開始與嫂嫂言笑晏晏地談起刺繡的圖樣來了。阿搖等了片刻,沒有下文,只好退出來,對守在門外的衡州道:「小娘子約莫不想見他。」

    衡州嘆口氣,「那也沒法子,小娘子畢竟比將軍尊貴了不止一截,不能輕易勞動的。」

    阿搖一邊帶著他往外走,一邊道:「小娘子本來為秦賜將什麼都安排好了,秦賜照著爬就能一帆風順,結果卻忽然被官家拉了過去,小娘子心裡當然不舒服,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那將軍又能有什麼法子?」衡州攤手道,「他總不能抗旨啊。小娘子也不能是這般不通情理的人。」

    阿搖皺著眉想了想,「也對,那大概是秦賜說錯話了吧。」

    「我料想也是如此。」

    兩個人就這樣擅自給秦賜定下了「說錯話」的罪名,各自安心了。

    房中的秦束,卻忽而被銀針刺破了手指尖。鮮血霎時湧出,她怕郭韞看見不適,連忙另手捂住了,站起身笑道:「今日就先這樣吧,我不打擾嫂嫂休息了。」

    「這就走了?」郭韞有些失望。小產之後,沒什麼人來探望她,只這個小姑還是殷勤貼心的。想了想,又道:「行,過些日子待我身上好了,我們一同去街上挑衣料吧?」

    「好呀。」秦束挑眉笑道,「去挑幾匹多子多福的綢布來,做幾件小孩的衣衫。」

    郭韞臉上微微地紅了,輕聲啐道:「沒譜的事兒,又拿嫂子打趣。」

    秦束卻更笑了,「我看近日大兄常常回家,興許就是念著沒譜的事兒呢。」

    郭韞臊得直將她往外推,秦束也就勢告辭轉身。待終於走出了這間小小的軒屋,秦束臉上的笑容剎那就褪去了。

    迎著雨後初晴的太陽,她低頭瞧了瞧自己那被刺破的手指尖。一丁點的血罷了,已經止住,卻讓她怔怔地瞧了很久。

    ***

    秦賜過去,都是很少做夢的。

    過去的二十多年----也許是二十三年,也許是二十六年,他都不記得了----就如同一片渺無邊際的黑暗,睜眼望進去,只有空虛,無盡的、模糊而無法觸碰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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