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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43 作者: 蘇眠說
蕭鏡面色卻很冷,一抬手,蘇貴嬪便不得不止住了話頭。再一看,他的身邊,原來還跟著溫皇后。
蘇貴嬪臉上陣紅陣白,只能轉頭去罵那奉常官:「皇后的鳳駕也到了,怎麼不通傳呢?」
「本宮是關心則亂。」溫皇后輕聲道,神容甚是憂心。她提著衣裾先走到夏冰身邊,將皇太子抱了過來。
太子迷迷糊糊間醒了,看見皇后,嘟囔了一聲「母后」,便抱緊了她的脖子。
那一聲「母后」叫腦中尚且混沌的小楊貴人渾身一震。她抬起眼,愣愣地看了半晌太子,那分明是她的骨,她的血,她的一切,但卻依偎在別人的懷裡……
忽而,一隻手朝她伸了過來:「貴人方才受驚了。」
小楊貴人匆促地收回目光,見秦束正抱歉地凝著自己,那眼中的關切也不似假的。想起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少女或將成為自己的兒媳,小楊貴人有些尷尬地低下頭,自己站了起來,又默不作聲地拍拍身上的灰塵。
那邊廂,官家已由衛尉郭敞和將軍黎元猛兩人領著,一一看過了黑衣刺客的屍體和七零八落的鐵箭。他越是一言不發,眾人就越是恐懼。
「真是有趣,」末了,他慢慢地道,「敢欺到朕的頭上來了?----郭敞、夏冰!」
「臣在!」郭敞、夏冰立刻出列行禮。
「給朕徹查此案!」官家將那鐵箭往地上狠狠一擲,「幾個烏合之眾的雜種胡,若沒有內鬼,能深入女眷的營帳,還正好尋到了朕的太子?!別以為死一個就能一了百了!郭敞查兩宮貴戚,夏冰查東宮百官,一定要將內鬼揪出來!」
「是!」
蕭鏡本是抱恙出行,經這一番折騰,枯瘦的臉上發紅帶喘,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病的。終於,他看向了小楊貴人。
「還有你,」他道,「你憑什麼帶太子私自出來?」
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冷得像冰,話語也冷得像冰。小楊貴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近官家跟前過了,但她也沒有想到好不容易能見他一次,卻是在這樣的境地。
她咬著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妾……妾是鬼迷了心竅,太想念孩子了……」
「是臣女的錯。」秦束忽然站了出來,「是臣女請貴人來吃茶,貴人大約正陪著太子,便想帶太子也一同來了。請陛下責罰!」
說完,她便跪下叩頭,毫不猶豫。
小楊貴人驀地抬頭看她,又立刻轉回頭去。
蕭鏡盯著她,盯了很久。
這個秦束,是他看中的太子妃,怕不正是仗著這層關係,才敢給小楊貴人做擔保?眾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家,這個順水人情,倒是送得順理成章。
但這一切,歸根結底,為什麼會在秦家的帳外發生呢?
悶熱的夏夜,站在後頭的蘇貴嬪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
「哎呀,這可就麻煩大了。」溫皇后忽然溫和地出了聲,「秦小娘子特意約貴人來吃茶,這樣的事情,刺客是如何知道的呢?刺客又如何能篤定,貴人一定會將太子也抱出來?」
「回娘娘的話,」夏冰恭恭敬敬地拱手道,「這確實很難,不知刺客如何能窺探機先,也或者,刺客是在楊貴人出發之後,才決定跟上來的。」
眾人一聽,都覺後一種說法似更合理,一時紛紛議論起來。溫皇后一邊輕輕拍哄著小孩子,一邊道:「不論如何,都是有內鬼了,還望郭衛尉、夏少傅千萬留意。」
「娘娘放心,臣等一定徹查到底。」
蕭鏡環視一圈眾人,也覺頗為頭疼,不過都是些後宮裡不曉事的鶯鶯燕燕,哪個還真能與北邊的烏丸扯上關聯?得慶幸這只是烏丸人,尚不是鐵勒人……
不,想到北邊,蕭鏡忽然沉思地側首,看向正楚楚可憐地依在自己衣角邊的蘇貴嬪。
他還沒想出來什麼,溫皇后又開了口:「你是何人,救駕大功,要讓黎將軍記下來。」
蕭鏡循聲看去,正見到秦賜,後者一手包著浸血的白色布帕,便那樣脫下鐵盔,拱手行禮:「末將----」
「驍騎營第六部軍司馬秦賜。」蕭鏡截斷了他的話。
他走過來,正對上對方那一雙淺灰色的眼睛,在那灰色的深處,卻又泛出秋草般的蒼綠,仿佛雪原上的野狼,沉穩而冷漠。蕭鏡饒有興味地勾起嘴角,「你今日試射也拿了頭籌,可見功夫不錯。」
「謝陛下誇獎。」
很簡單的回應,似乎這人還沒有學會太多彎彎繞繞的繁文縟節。
蕭鏡讚許地道:「難得你胡虜出身,卻如此公忠體國,捨身為人,該賞。」他負手在後,踱了踱步,「你想要什麼賞賜?珠玉,美人,還是功名?」
秦賜沒有太多猶豫地回答:「末將從軍入伍,本就是為了拼一個功名。」
蕭鏡反而笑了:「好,好!你救了太子,本就該破格拔擢。夏冰,拿紙筆來,擬詔!」
***
驍騎營第六部軍司馬秦賜,翼贊東宮,捨身忘死,功賞罪罰,經國大義,特超遷賜長水校尉,領長水、宣曲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