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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43 作者: 蘇眠說
    秦束靜了靜,「他叫秦賜。」

    秦止澤點點頭,復伸手去摸索茶盞,「你二兄看來又要好一陣不回家,你阿母又要同我鬧了。」

    說起自己的妻子時,他的眼中卻有一閃而過的嫌惡。

    秦束淡淡地道:「二兄在著作省待著,也挺好。」

    秦止澤過了很久,嘆口氣,「阿束,你也記恨為父嗎?」

    「不記恨。」秦束回答得很平和。

    「太子年歲雖幼,但天資聰穎,假以時日,必是有道之君。官家如今雖然龍體欠安,但畢竟春秋鼎盛,太子背後又有淮南溫氏,輕易無人敢動搖的。」秦止澤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情緒似終於平定下來,神色間甚至有些怡悅了,「阿束,你要穩住,忍住,再過十年,或者不必十年,這天下便在你掌中了。」

    秦束輕輕地笑了一笑。

    「父侯所計深遠,女兒心中感激。」

    秦止澤滿意地點了點頭,「四個兒女之中,策兒與約兒雖然聽話,卻應變不足,羈兒雖然聰穎卻頑劣不堪;只有你,阿束,」他伸手拉住了秦束的手,復拍了拍,認真地道,「你才是阿父最喜歡的孩子啊。」

    ***

    夜中,戌時半。

    秦賜抱著酒壺,站在驍騎營西門外。那個守門的朋友名叫彭祖,正沖他擠眉弄眼:「說好了亥時半呢,你早來一個時辰,是西北風很好喝麼?」

    秦賜不言,只走到他身前去,將懷中包裹略略打開一角,彭祖鼻頭一聳:「啊呀,這是好----」

    「酒」字好歹被他吞咽了下去,但見秦賜又揚了揚眉,那神態明明冷淡淡,卻不知為何讓彭祖感覺仿佛在炫耀一般,他不由得悻悻地抹了抹鼻子:「有酒有女人,很了不起麼!」

    到亥時半時,便彭祖都有些困意了,秦賜仍舊站著。再過了一刻,他見到了秦束。

    她站在營門對面的小丘上,穿著他們初見時那一身黑衣,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頭上還戴著風帽。她望見他,便在數丈遠外停下了步子。

    他迎上前去,她便又轉身往丘下走。

    他掃視四周,沒有見到馬車和僕從,不由得問:「您是一個人走過來的?」

    秦束沒有說話。

    他看不清楚她的臉,只依稀感到,她今回沒有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更新!(不知是誰給我的勇氣)從此後大概可以一周五更了!也就是除了周一周三之外的五天哦~~謝謝大家!鞠躬~

    第7章 流光暫徘徊

    出了西門再往西,便離開了京城的沃土,漸漸可見到遠方大片大片的荒地。二十年前烏丸南下,兵鋒直逼洛陽,平昌王蕭鏡率親兵在此地與烏丸人激戰了三日,最後拖到外郡援兵趕來時,已是屍積如山,鮮血沿著地勢一直流向了護城河。後來平昌王即位,便在此處設立驍騎營,長年備風塵之警,軍營以西,絕無民人,只有風沙吹拂。

    秦賜也不知秦束要走到多遠的地方去。天上只掛著一鉤殘月,搖搖欲墜的尖棱幾乎刺痛人眼,而她就在那殘月清疏的光下走著,不急不徐。

    然而他只需要看一眼她的背影,便可以探知她的心情。

    「小娘子。」終於,他出了聲,「就在此處喝吧。」

    秦束一手攬著風帽,回過頭。

    銀月盤沙,寒風吹過她的衣發,將那一雙本就清冷的眼眸吹得更加深幽。

    秦賜站在一個小小的土包上,抬腳踏了踏地面。

    秦束也不言,便默默回走幾步,秦賜將包裹揭開,頓時酒香四溢,又將包裹的青布鋪在地上,「請坐。」

    秦束坐下,秦賜又不知從何處掏出來兩隻陶碗,舉起酒壺倒出了兩碗酒來。

    「這數月以來,學習進益如何?」秦束忽而起了話頭,對他笑了笑,端起酒碗,輕輕地呵著氣。

    秦賜不知這句話的來龍去脈,只得答道:「武藝每日訓練,對我倒是輕鬆;至於讀書,尚只讀了幾本武經兵書……」

    「有什麼問題,自可去請教黎將軍。當年他在我父侯麾下已經成名,後來父侯留守洛陽,聖上便給黎將軍拜了大將,南征北討,經驗豐富。」秦束淡淡地道,「而且他至今尚無妻室,算得上是個公忠體國、絕無私心的人。」

    秦賜倒沒有想到這一層,想起黎將軍年已五十,滿面風霜,不由得問:「黎將軍何以尚無妻室?」

    秦束笑了笑,「他一介草莽出身,哪個好門品的女兒肯嫁他?當然,他畢竟是八大將軍之一了,料想侍妾是不會少的。」

    秦賜聽了,不知為何,心上竟然寬了一些。再想起黎將軍時,好像還同他有了一些理解。秦賜想,自己胡虜骨血,官奴出身,橫豎也無人會嫁的,這樣,也很好。

    秦束望著月亮,又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沒時間寫信與我呢。」

    她這話甚輕,然而秦賜卻到底聽見了,一驚抬頭,看不見她的表情,一顆心便沉沉地,像是被一根細繩墜著,搖晃不定,令人焦急。他還未及說話,她已笑著舉起酒碗,「不給我寫信,要罰你一碗酒。」

    「是。」秦賜竟也應了,舉碗向她一敬,仰頭喝乾。放下酒碗時,卻見她也已喝乾,正雙眸笑盈盈地凝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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