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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13 作者: 青木源
    為什麼……他是天子啊……

    所有的人都在稱呼他為陛下,為什麼……他保不住他想要保住的人,為什麼他喜歡一個少女,她也會投向別人的懷抱?

    是他不好嗎?

    可他是天子,他是皇帝啊,每一個人都在告訴他,天子乃是上天之子,手掌權柄,可是他這個天子,做的卻是戰戰兢兢,幾次朝不保夕。

    他低垂這頭,大口呼吸著,當年的場景一幕幕在自己眼前閃過,他茫然抬頭,望向四周,似乎自己處在一處荒島上,孤立無援,只有他一人而已。

    少女淺笑,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面上,溫暖的氣息讓他生出迷戀。

    濃厚的狂躁撲面而來,他伸手將那邊的帷帳一扯,手力實在是有幾分大了,帷帳承受不住,嘶的一聲裂開個大口子。

    守在殿門處的黃門聽見裡頭發出香爐倒地的聲響,也不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若是冒冒然然入內,又怕陛下責怪。

    這可真是要了人命。

    黃門急的有些上火。正在無措中,望見一名少年走來。

    黃門頓時眼前一亮,是琅琊王。

    司馬岳今日手持一株新采的茱萸前來,想來應該是奉給天子的。司馬衍和司馬岳乃是一母同胞,兄弟之間關係也格外親密些。

    黃門望見他,簡直是向望見了救星。

    內侍戰戰兢兢進去稟報,「陛下,琅琊王求見。」

    內侍瞥見了倒在一邊的香爐,頭差點垂到胸前了。

    「宣。」司馬衍發泄過後,坐在御座上,感覺格外疲憊。

    不一會,司馬岳走了進來,當他看到傾倒在地的博山爐還有被撕裂的帷帳,心下一驚。兄長向來是個溫和性子,而且節儉。前段時間天子想要造個供射箭的宮室,算了費用,需要四十金,天子覺得用度過大,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如今這樣,讓司馬岳覺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陛下。」司馬岳立於下首,拱手行禮。

    「不必多禮。」司馬衍說道。

    司馬岳察覺到御座上的人話語中一絲疲憊,心下揣摩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今日陪我飲酒吧。」司馬衍靠在身後的憑几上,望著御座上承塵上的文繡,開口說道。

    第73章 往事

    兄長要他陪同一起飲酒,司馬岳微微錯愕之後,也欣然從命,他手中的那株茱萸,讓一位內侍放置在別處。

    重陽佳節,外面秋日正好,而式乾殿中卻又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冷,那陰冷如同博山爐中吐出的蘊含吩咐的煙霧,盈盈繞繞的,環繞在周身,久久不肯散去。

    酒很快就被內侍抬了上來,內侍將羽觴,和一隻漆酒樽給抬了上來。兩漢和前朝酒樽酒爵多用青銅,但是在吳地立朝以來,國庫並不富裕,因此就是天子的用度上,也頗為節儉,兩名內侍分別跪在司馬衍兄弟身邊,手持長長的漆杓,伸入酒樽中,將帶著稍許渾濁的酒液舀出來,緩緩傾倒入羽觴中。

    司馬衍平日不太飲酒,酒需要糧食釀造,而南方開墾的田地並不多,為了做表率,他除非新年或者是宴會,輕易不飲酒。今日他卻破例了。

    酒是溫過的,帶著一股暖意,裡面夾雜著稍許的菊*花花瓣,淡黃的花瓣泡在酒液里,向飲酒人訴說著此時的季節,但是司馬衍卻沒有用那種溫雅的姿態來欣賞這份風雅,而是一手持起羽觴一飲而盡。

    案上預備的菜餚,也沒見他動過一箸。

    司馬岳望見兄長只是悶聲飲酒,對於案上暖胃用的菜餚不屑一顧。他看出些端倪,兄長的心情並不好。他想不出兄長是為了何事而心情不佳,他想了想,回想起司徒至今未曾歸權,或許是此事?

    司馬衍將一樽酒飲用殆盡,他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下首的司馬岳手持羽觴也只是喝了幾觴,便停下不喝了。酒雖然好,但是飲用多了,也會對身體沒有多少益處。

    「二郎。」司馬衍丟下手中的羽觴,漆器掉落在案上發出突兀的一聲響,他迷濛著雙眼向弟弟看去,「你心悅過什麼人麼?」

    「啊?」司馬岳沒想到天子阿兄竟然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他呆坐在那裡,手裡還持著半滿的羽觴,他目瞪口呆,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陛下這是……」他想來想去,都想不糊為什麼天子會問他這麼一個問題。不過瞧見天子這幅模樣,或許是醉心於哪個女郎?

    「都退下!」司馬衍酒喝多了,渾身發熱,頭腦也不似往日那般冷靜。

    服侍的內侍們將手中長杓放下,起身趨步退出室外。

    「陛下……」司馬岳見著司馬衍背靠在身後的那彎憑几上,出聲道。

    「陛下若是心儀哪位女郎,何不迎入宮中呢?」司馬岳建議道。

    司徒雖然遲遲未曾歸權,但是決定哪家女子進宮侍奉,天子還是可以做到的。

    司馬衍聽後微微一愣,而後他苦笑著搖搖頭。

    司馬岳見他搖頭,也不知道是阿兄不贊成他的話,還是自己說錯了。可是司馬岳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錯,若是那女子位卑,召入宮中寵幸,封以高位便可。若是出身高貴,可讓使者聘娶為中宮。如今宮中並無皇太后,立皇后冊封妃嬪,不需要經過皇太后的首肯。天子喜歡哪家女郎,只要出身世家,便可以了。

    怎麼不可呢?

    「罷了,罷了。」司馬衍苦笑將手中的羽觴推遠,親自去和司徒說的話,憑藉天子這個看上去高貴無比的頭銜,王家是一定會同意的。可是就算將人弄來了,又有什麼意思?他想看的,是她將那份洋溢的自由和溫暖一起給他。和他一起在這深宮裡相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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