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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13 作者: 青木源
    「岷岷,你怎了?」他伸手去扶住她的肩膀,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中的驚訝和憤怒如同海上驚濤一般拍打著心房,按在她雙肩上的手勁難免還是大了幾分。

    王翁愛被他的手勁握的有些疼,再看一眼他此時已經烏沉沉的雙眸,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他是把撒嬌給當真了。

    心裡頭再撞一下牆,她忘了面前人好像不太愛開玩笑。

    「我說笑的。」王翁愛嘟囔一句,「阿大你長得這麼俊秀,書讀的好,把你讓給其他女郎實在是太吃虧了。」

    有了這句,才見著面前的少年渾身的松下來,不複方才的緊繃。

    「以後這話不能亂說。」謝安輕聲道。他看著王翁愛如同一隻乖順的貓兒點了點頭。

    王翁愛這是知道了,在兩人交往關係上,是最好別開玩笑撒嬌,不然一個不好,謝安就當真了。她聽說過他從年幼時便風神與旁人不同,頗有幾分名士風度。名士風度她也見過,不拿禮節當回事,甚至面對好友直接稱呼為老狗。一來一去的,她覺得自己說個撒嬌話也沒什麼。誰知道他真當真了。

    不過她還是有些不甘心的想要去咬他一口,結果這人還將袖子卷上來,露出手臂遞給她。

    雙眼晶亮,似是很期待。

    王翁愛望見頓時咬不下去了,她就是想看這人不淡定的樣子,結果他這麼淡定,她反而下口不了了。

    最終結果是她揮袖而逃。

    王翁愛都自己一個人跑掉了,謝安在後面悄悄跟著她,確定她家人將她迎接上犢車之後,才自己走回去。他腳上也穿著木屐,木屐走在青石路板上,悄然無聲,寬袖在身側隨著步履微微擺動,這是世家該有的姿態。

    他其實還是有些遺憾方才王翁愛沒有咬上去,噬臂為盟的故事他以前也只是聽過,要是岷岷想,他也會陪著她。自然,為了她的名譽,他是不會去咬她的了。

    可惜……

    他走著,不知不覺走到另外一頭的山腳下,此時被他留在那裡的家僕們正躲在陰涼地方偷懶,留下的那個人正心中憤憤,躲到一邊睡覺去了。結果謝安走到那裡,便是望見除去那個鮮卑奴以外,其他的家僕沒見到幾個了。

    鮮卑人黃髮白膚,面容輪廓要比漢人深的多,鼻樑高眼窩深得和湘水一樣。望著便覺得十分怪異,而且有一點不好,鮮卑人的體味也要比漢人重些。不過建康里偏偏就看中了鮮卑人那不同於漢人的外貌,甚至世家裡還以有個鮮卑騎奴為傲事。

    謝安自然也不能免俗,他家中有父兄在朝中為官,也有田地莊園,在建康里還是需要有幾分的顏面的。

    他手中此時沒有帶塵尾,乾脆將廣袖給揚起來遮擋住陽光。那個鮮卑奴望見他來,趕緊跪在地上。謝安今日心情不錯,甚至還問了一句,「其他人呢?你去將他們都叫過來吧。回去了。」

    那鮮卑奴頓時受寵若驚,要知道這主人向來是不會和他這樣的騎奴直接說話的。不過還沒等他感激涕零,謝安自己已經踏著車下放置的踏石上了犢車,車廉垂下來,隔絕了外界對裡頭的窺探。

    鮮卑奴趕緊的就去將人都叫回來。

    這一叫,自然是把那些偷懶的人的膽子給嚇破了。這天氣原本就熱,郎君一去就要去好久,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回來。所以難免會起心思,一群人嚇得不行,心驚膽跳的服侍。結果一路進了門,郎君都從車中下來進屋中沐浴換衣了,也沒等到有人來打他們一頓。

    謝安才是懶得去和那幾個家僕計較,他沐浴過後,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在肩上,髮絲散落下的水珠在細麻衣料上印下一個個的小印子。

    他身邊放著一隻小香爐,白霧氤氳。他靠著憑几手裡拿著一卷書在讀,讀了一會後覺得到底是不能集中全部精力,乾脆就一邊手裡拿著書,一邊就回想起這些時日,在會稽的點點滴滴來。

    會稽名士多,來這裡養望自然是不錯的選擇,但是比起這個,最讓他如痴如醉的還是岷岷了。以前讀過那些漢樂府,說道男女情愛,纏纏綿綿,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雖是從女子之口說出來,可是其中綿綿的情意,他到此時才懂。

    芳娘正在整理侍女送上來的新衣,衣物上被仔細的熏上了薰香,她手指拂過衣物上精緻的繡紋,用的繡娘都是王家自家裡養的,技藝自然是上乘。

    突然屏風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捶榻的聲響。

    芳娘不明所以,放下手中的衣物,向屏風內看去,「女郎?」

    屏風後就是一張寬敞的能夠用來做眠榻的坐榻,王翁愛就坐在那張榻上,她手邊是幾顆最近新調好的百合香丸子,正好要用來試香的,結果她突然想起前幾日和謝安相處的時候,沾染上他身上的衣香。結果自己試用新調的香丸,模模糊糊覺得這從香爐中飄出的香味和那人身上的薰香好像……

    嗷!別這樣!

    王翁愛心中淚流,她這樣子倒是真的有幾分熱戀模樣了。

    **

    「兄長你說,這事該怎麼辦?」荊州一處官邸里,坐著幾個人,上首庾亮手指拂過手下的憑几,聽著下面族弟急切的發問。他久久沒有發言。

    「王家也逼人太甚!」他聽見族弟聲音憤憤,知道是積聚了不少怒氣,「那歷陽太守原本就是司徒府中的人,說是不清楚胡人底細,可是要說這裡頭沒有司徒的授意,哪個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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