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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13 作者: 青木源
    這話說了也等於是沒說。

    「過一會到那裡,下岸吧。」謝安說道。

    他來會稽,也是來散散心。建康里最近因為胡人的事情,弄得看不到幾張歡欣顏,明明是好時節,偏偏諸多煩心事。與其再在建康呆下去,不如出來走一走。會稽此地多有僑居士族的田園佃戶,而且會稽多名士,前來拜訪一二也是很好的。

    下船的時候,有個多嘴家僕提了一句,「那家好似是司徒族中的郎君。」

    謝安聽了,眼眸抬起來,沒過一會他只是嗯了一聲,便舉起手裡的塵尾上了犢車。

    王翁愛坐在犢車裡心情很歡暢,今日先是去自己家在會稽的別墅,然後明天上王舒家拜訪王舒和王舒的夫人。然後時間由她自己發揮,當然前提必須是王舒夫人沒有什麼事可以想起她這個小輩的。

    王翁愛和王舒的夫人除去在新年上見過那麼兩三次之外,還真沒什麼來往。王家人丁旺盛,自然親戚一多,難免顧此薄彼,她拍馬屁拍的最歡快的就是王導的夫人曹氏。因為族伯王導是族長,不拍曹氏的馬屁簡直是傻子。

    至於堂叔王舒家,王翁愛就難免會厚此薄彼。

    犢車走了一個多時辰到了王彬的莊園上,說是莊園,其實也分有好幾大塊,有開墾出來種植五穀的農田,還有水流湖泊,主人居住的自然不可能是建在養雞養鴨的農莊上,另開地修築。

    犢車進了宅邸,一隻進了門才停下來。王翁愛從車中下來,然後沒有半點停留的又換了由壯婢抬著的輦,一路進後院去了。

    沒有人壓在頭頂上的日子是非常舒適的,王翁愛走到渡廊上深吸一口氣。會稽前兩日下過一場霏霏細雨,細雨過後山水更加明澄清亮,她站在那裡望著遠處的青山,青山綠水間白霧繚繞,這裡的風景的確很好。

    也難怪族裡老是有調皮的族弟愛跑到會稽來。

    護送她來的王翹之,已經先去拜訪一下會稽的名士,明天和她一起去王舒家中。然後他還要返回建康去,畢竟看著好像要和胡人開打了,王導也成了大司馬,少不得任用王家人去做些什麼,這個機會很難得的,比遊山玩水重要多了。

    所以在這裡避暑的幾個月,她是沒人管的哦~~~

    嗷!好有一種翻身當家做主的感覺!王翁愛高高興興的進了屋,屏退所有人後,盡情的伸了一個大懶腰。

    好久沒有這麼盡情肆意的伸個懶腰了。王翁愛淚流,在家裡被那麼多的侍女僕婦盯著,基本上是想要個私人空間都難,哪怕是沐浴更衣都有一群侍女站著來服侍她,趕也趕不走。她覺得這麼十多年過下來,她沒成個暴露狂已經是很難得了。

    誰願意光著身子給人看啊。她是沒那癖好。想著她一軲轆的就滾到床榻上面,發出一聲沉鈍的聲響。

    「女郎?」外頭芳娘聽到裡頭一聲響,十分不放心的問了一聲。

    「無事。」王翁愛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有些悶悶的。她這會躺在眠榻上揉了揉臉頰,方才躺的太急,忽略了這張修有推門,可以自行關閉的,結果臉就撞在上面了。

    「我且睡了,過一個時辰來喚我。」王翁愛自己摸索著將腰間的環佩去了,褪去外袍放在屏風那邊木椸上,自己上了眠塌安睡。

    一路上舟車勞頓很費神,王翁愛躺下被子蒙頭就呼呼大睡。

    陳郡謝在會稽也有田莊,還是當年剛剛南渡過來,在會稽這邊占的土地。並不是不想太湖那邊的肥美土地,不過是被吳姓士族早就占完了。

    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不然就會出亂事,後來的士族們不管是多大,還是在會稽或者是其他的州里劃地,讓自家佃戶來開墾。

    謝家人並不太講究簡樸持家那套,因此宅邸管事的聽說太常卿家的三郎君要來,老早的讓人仔仔細細打掃上下,不准有半點的塵埃。

    薰香還有帷帳承塵等物,將最新最好的拿出來,舊的換下收入庫中。

    到了謝安到會稽的那日,早有人將消息報來,管事的帶著一群家人先侯在門口恭迎。會稽的初夏並不十分炎熱,但是也耐不住在日頭下這麼站著。

    過了許久,管事的兜著一頭汗,感覺都快撐不住的時候,遠遠的聽見有車輪碾過石板的聲響,還有老牛的聲音。

    管事的知道,這是三郎君前來了。

    謝安坐在犢車中閉目養神,從破岡瀆一路到會稽後,便有些疲勞。在舟中晃晃蕩盪還不覺得,乘坐在犢車忠厚,這疲勞便越發的明顯。

    他右手撐住身邊的那彎憑几,手撐住額頭。手中的塵尾一時不查從指間落下,滾落到他的鋪下的裳中。

    這幾日舟車勞頓的稍微有些厲害,塵尾落入衣裳中發出輕微一聲響動,也沒能將他喚醒。自然管事的帶著一群家人站在陽光下,將這輛犢車送入大門內。

    會稽是一方寶地,說是人傑地靈也不為過。有不少名士在會稽中,他前來會稽也是想要來拜訪一下名士,與名士們聚會清談,以助於自己養望。

    他家世在世家中只能排上二等,雖然將來入仕也能有官職,但是也並不是多有前途的,只能靠這種辦法去養望。

    當犢車在門內停定,從人也也將供踩踏的踏幾搬了出來。

    外頭家僕畢恭畢敬的將犢車車廉打了上去,「郎君,到了。」

    謝安嗯了一聲,伸手將落在身旁的塵尾拾起,一抹身上衣裳的褶皺,扶著家僕的手踩在踏石上下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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