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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13 作者: 青木源
他回到居室里,換衣漱口,他吩咐家僕「看好漏壺,過兩刻後喚我起身。」
家僕連忙應下,室內博山爐里被侍女添加進具有安神作用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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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走了,王翁愛也要歸家去,她不可能在王導家裡一直呆著到用夕食的時候。因此在天子走之後,她也告辭歸家。這一回她在王導家玩的挺愉快,孝敬長輩的任務也完成的相當圓滿,也沒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家僕們十分謹守職責,見著漏壺到了那個點之後,進去將王導喚醒。王導起身換衣,他看向一旁服侍的家僕,「將夫人請來。」
王氏人丁興旺,曹氏也有幾名孫子孫兒承歡膝下,王翁愛告辭歸家之後,曹氏便將年幼的孫女接來,教她認字習文。
正教著,一名侍女趨步進來跪下道,「夫人,郎主請您前去。」
「那個老翁有甚麼事請我?」曹氏教孫女正在興頭上,被打斷了很是不高興。屋中服侍的侍女聽見曹氏稱呼王導為老翁,都習以為常。曹氏對王導向來管教嚴格,嘴上這些稱呼都不算什麼的。
「囡囡乖,大母過會再教你。」曹氏拍拍小孫女的背說道。
「唯唯——」幼女才四五歲,說話聲音糯軟,尾音拖得老長。
曹氏被孫女逗笑了,讓侍女前來將她抱下去。曹氏起身,在鏡台前照了照,她望見髮鬢邊的銀絲,皺起了眉頭。如今也不能像早年一樣,見著白髮就拔了。她伸手整整髮鬢起身就往王導的居室里走去。
除去家境貧寒的之外,夫妻都有自己的居室。曹氏此時髮髻上只有幾根素淨的銀簪,步搖冠已經被摘下來了,此時又沒有見客,戴著那重物什,真是難為脖子。
進去曹氏望著王導坐在榻上,她說道,「今日你這老翁讓我前來,究竟是為了何事!」夫妻這麼多年鬧也鬧過,吵也吵過。到了如今老骨頭一把,吵鬧都不成了,沒那個力氣。但是曹氏嘴上還是很硬朗的。
王導知道妻子這個性子,這麼多年挨罵也挨習慣了。他坐在榻上,示意曹氏在身邊坐下。
「今日陛下來我們家中了。」王導靠著手下的憑几說道。
曹氏斜他一眼,「說你是老翁,你還真是老糊塗了。今日陛下還禮拜了你呢。」
王導自然不是真的老糊塗了,他皺著眉頭說道,「陛下在湖邊的時候,見著你和岷岷了。」
曹氏聽了也不覺有什麼,「見著了就見著了。我都是一老婦了,難道要學那些新婦團扇遮面不成?」
這話哽的王導差點一口氣咽不下去,「還有岷岷呢!一個女郎,不用行障,說不過去!」
曹氏奇怪的看向他,那眼神活似王導已經老糊塗了一樣,「岷岷才多大,連及笄都沒有呢。看一眼就看一眼,還不到和外姓男子垂簾相見的時候吧?」
她在心中覺得,孩子就是不要太拘束了,管著壓著這是在訓牛呢!而且岷岷活潑些也好,她也見過真正比禮法人還禮法人的女郎,說上幾句話都累得不行。
都不到七老八十的年紀上,幹嘛要板著一張臉呢。活潑些不是很好麼?她就喜歡活潑些的孩子,只要不淘氣過分就好。
曹氏見著王導還要再說,頗有些不耐煩,「我說你老糊塗了,你偏偏還要和我爭。」曹氏年輕時候便彪悍潑辣,到了這會年紀大了趨於平和,但是一見王導如此,火氣湧上頭,哪裡還管什麼平和不平和,倒豆子一樣批起王導來。
「我們家和岷岷是什麼關係,你給我說說。」曹氏豎著雙眉問道,要不是估計王導的面子,說不定還能來個提耳,「她是我們家的侄女,她阿父還是你從弟呢,你給我看看,今日岷岷來,是來做了新物來孝敬你我的。我不拘束著她怎麼了?好好一個小女郎偏偏要管的和寺里修行的姑子一樣,造孽呢!」
王導原先打算好的說辭,被妻子這麼一番胡攪蠻纏,頓時連打斷的空隙都沒有。
「你個老翁還說行障呢,」曹氏說到這裡火氣越來越大,「哪個知道陛下會看過來!在旁邊服侍的有人嗎?有人沒有!」
奴婢之類等同豬馬牛羊,甚至還比不上耕田用的上的牛。在時人看來的確不屬於人。主人在奴婢面前還需要遮面麼?
「止……」王導被妻子說的頭昏腦漲的,他想打斷一下,結果曹氏一記指頭直接給戳到他肩上來了,「往年也不見你如此昏聵,今日竟然如此耳不聰目不明!」
王導腦子嗡的一下響,早年接受過的遭遇一下子在今日昨日重現了。
曹氏冷笑,「該不是你那雷尚書讓你將禮法人的那套都學來了?」
雷尚書乃是王導在外頭養的一個別宅婦,因為通於文墨被人戲稱為雷尚書。曹氏善妒而且彪悍,不可能轉性子的。而且家中若是要正經納妾也要過嫡妻這一關,同樣庶子也要嫡妻認同是自己的兒子才能進一步的拜家廟。
可是這一切在曹氏這裡沒有半點可能。
自然那位雷尚書也只能做個外宅婦,丞相府的邊都別想摸著。至於那些外宅婦生的奸生子,曹氏也沒有半點認作自己兒子的意思。
王導一聽妻子將火引到雷氏身上,剛想為雷氏辯說幾句,但是曹氏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就讓他喉嚨里的話又吞了下去。
「不過就是一個以色事人的,提她真是壞了興致!」王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