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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13 作者: 青木源
「女郎聽話,趕緊趁熱喝了。這薑湯可是好物呢,能夠驅體內寒氣的,女郎喝了之後,肚腹或許就能好受些了。」
王翁愛聽著這話里有幾分道理,撐起身子,有侍女持著食匕來餵她。她擺擺手,自己端起碗,一口氣將薑湯飲盡。薑湯的味道比苦味的藥湯好不到那裡去,那一勺勺的喝當真難受要命,不如一口氣喝完來的痛快。
喝完薑湯,王翁愛躺在榻上。原本外頭就熱,那麼一碗熱熱的薑湯喝下去,沒過一會出了一腦門的汗珠子。王翁愛在榻上一翻身,身下一股熱流緩緩側流而出。
王翁愛頓時一個激靈。嗷!完蛋了!
她一溜的爬起來,掀開被子一看,身下的竹蓆上果然殷紅的血跡。
侍女們見了連忙來扶她起身,幾個少女七手八腳的將屏風搬過來,讓她去屏風後更衣,有幾個侍女將眠榻上弄髒的竹蓆撤下,換上乾淨的。
一時間眾人忙的團團轉。
夏氏來的時候,就望見侍女捧著乾淨的衣裳往內室里送。都是女人哪裡不知道這是做什麼。夏氏坐在內室的小榻上等了一會,果然女兒被芳娘攙扶著出來。王翁愛恨不得自己一頭鑽進地縫裡得了。
長這麼大她還是頭一回讓人幫著換姨媽巾!哦,好像這會的也不算是姨媽巾,長長的一條布條,縫合起來,裡頭灌上草木灰,在腰上一系。
這……不會落下什麼婦科病吧?王翁愛糟心的簡直要吐血了。為了這個她還特別吩咐要將布條給煮過。但是草木灰這東西沒辦法也放水裡頭給煮一通吧?
「還疼呢?」夏氏看著女兒在眠榻上躺下來,她坐到榻邊問道。
「疼。」王翁愛背靠著隱囊,無力的輕聲道。
「前兩年都這樣。」夏氏輕聲說道,「等過了這兩年,你再長大些,就好了。」
王翁愛知道這話里有幾分道理,她自己以前也是前兩年不規律,一月來兩次,等到年紀再大些就規律了。
「阿母,難受。」小腹一下一下的輕輕抽痛,她人也難受的去尋找慰藉。夏氏見著如同乳燕一般投入到懷裡的女兒笑了。
「也就疼前頭兩日呢。」夏氏安慰道。
王翁愛嗅著母親身上的薰香氣味,閉上眼,「阿母,我不想太早嫁人……」王翁愛自從來了這個之後,便有些愛亂想。
「你才多大。」夏氏聽了想想最近王彬似乎也沒有提到哪家郎君特別好之類。
「那就好,我要在阿父阿母身邊多呆幾年。」王翁愛忍著小腹的抽痛,抽著臉賣萌。這個家裡她要討好的人挺多的,頭一個便是父母,再下面還有幾個兄長。
至於犯個中二病,和父母兄長發脾氣什麼的。她從來不考慮。
「岷岷也不能呆一輩子。」說起這個夏氏也有些傷感,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最後還是要嫁到別家做新婦。
想著,夏氏在心裡下定主意,是該讓女兒去處理各家之間的人情來往了。再不早教,就晚了。
「過幾日,等你好些,阿母叫人將各家夫人的帖子送來給你看。」
聽見夏氏的話,王翁愛默默在心中內牛。
左右都要嫁人,嫁個喜歡的……還不如嫁個認識的呢。王翁愛趴在夏氏懷裡默默想道,認識的相處起來還好些。
不過嫁個認識的……也難。
她肚腹一陣抽痛,雖然比之前要緩和了些,但還足夠讓她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才等她痛完,要去學著怎麼掂量著給那些交往的世家送禮的時候。六月初荊州傳來消息,陶侃死在去長沙的船上了。
陶侃此人在這世家掌政胡人外亂的世道里算是一個傳奇了。他原本是寒門的一個庶子,按道理是不太會到太高的位置,但是八王之亂,五胡亂華。原本的蠻夷包圍了洛陽,士族南遷,他抓住時機,壯大力量,在王敦之亂蘇峻之亂里愣是進了三公。
王翁愛趴在榻上想起那位陶侃,也有些唏噓。不過權勢如此,陶侃終其一生都沒有擠到建康的世家權力圈裡,她想想,陶侃一死,怕是這陶家就要敗了。
陶侃和世家的仇結的廣太廣了,別說琅琊王氏已經是被陶侃給從裡到外得罪透頂,原本屬於王家的荊州和江州被他給搶了,還野心大到想要取王導而代之。這麼一個寒門子,哪怕他再傳奇,在地方上名聲再好。在世家眼裡,就是一個十分叫人討厭的暴發戶了。
他一死,他掌管的荊州和江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王庾兩家肯定要出手搶。這戰況的慘烈,她都能夠遇見了。
這個位置,任憑陶侃十七個兒子,恐怕都不一定守得住。
在這世道,寒門是比不上世家的。世家的底蘊遠遠比新起的寒門,實在是太有優勢了,名聲人望子弟,一項一項就把寒門給比到土裡頭。
王翁愛瞧著自己手裡的帖子,堂兄王羲之又添了一個兒子,嗯……要送禮祝賀喜得貴子,想起那位嫂嫂,王翁愛的印象基本上只有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了,這兩夫妻基本上就沒閒過,她發現自己每次見到堂嫂,堂嫂基本上都是在產後階段。
額……在現代是要被計生辦給抓典型的。
「嗯……準備一對美玉。」王翁愛放下手裡的紙張,和芳娘說道。生兒弄璋,也算是符合禮節,一點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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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風光正好,王企之前去謝家做客,其實說是做客也只是找謝五郎玩罷了。謝家的幾個郎君裡頭前兩位早就長成入仕為官了,謝三郎是一個名士風度十足的人物,前段日子還和王企之兩個族兄泛舟江上呢,聽說三人在酒興中寫下一些相當不錯的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