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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13 作者: 青木源
謝家幾位郎君自然也是前去拜訪王導,哪怕不能被和郗家一樣被當做座上賓,獨坐一榻,讓自家子弟去露露臉。讓名聲在名士中更廣一些。
家中主人一出去,也沒來客人。
謝尚家中少了主人,少了幾分拘謹,下人們也多了幾分輕快相聚著喝酒嬉鬧。
謝尚還未曾娶妻,家中沒有正式的女主人。男主人一不在,就會顯得幾分散漫。屋裡角落裡的爐子燃著炭火,室內暖意融融。
面容俏麗的女子手裡拈了針線,正在縫製一件衣物。那件衣服顏色樸素,但是布料質地上佳,看著並不太像是女子穿用的。
侍女抱著膝蓋坐在一旁,被屋內的溫暖熏的差點一頭栽倒。新年這回事,不管身份貴賤都是各種拼精力,除夕守夜不能睡,還要各種幹活,各種事務不能有半點疏漏。是個人也會十分疲憊了。
「啊!」侍女閉著眼,頭向前俯衝下去,頭撞到牆壁,疼的呲牙咧嘴。
她看到那邊女子在縫製衣物不由得撇了撇嘴,「阿妃,停停吧。做多了針線頭暈。」況且這衣裳做的再多,郎主也不可能穿出去的。這話侍女悶回肚子裡。
「我還不累。」被叫做阿妃的女子抬起頭笑了笑,她面容妍麗柔和,輕聲細語間別有一種溫柔。
可是哪家郎君會穿妾做的衣裳出門。
侍女在心裡翻了一個大白眼,阿妃也不是什麼良家妾,是謝尚母親陪嫁過來一名侍女配人之後所生的。從小乖巧伶俐被主母放在謝尚身邊服侍,到了後來家中男女主人相繼去世,或許是因為是母親安排服侍的人,又或許是其他的,她便從一名低下的侍女換了身衣裳,變成了一個妾侍。
侍女見狀也不再勸,只是撇了下嘴,繼續跪坐著。現在不聽勸,到時候日子難過了也還不知道怪在哪個身上呢。
阿妃低頭做針線,將衣裳袖口那部分縫好。她針線活做得不錯,手藝比起專門的針線婢女只好不壞。
那日的梅香熏了整間屋子,她不知道郎君袖裡的那些梅花是哪裡來的,梅香將郎君的衣袖染上的香味幾乎能夠沁入心扉。
當郎君醒來之後,聽說這件事,沒有半分不虞,反而令人準備好梅香的香料,只不過比起配出來的,他還是更加喜歡那兩袖純正的清香。
正做著,推門上傳來敲擊聲。
阿妃停下手裡的活計看向侍女。
侍女起身將拉門拉開,外頭站著一名十六歲的少女。侍女一瞧著她,心裡就大呼歹勢。
「宋娘想請阿妃過去賞梅。」少女圓圓臉蛋瞧著就討喜。
所謂宋娘是謝尚的另外一名妾,本名叫做宋褘,原來是王敦的妾,姿色艷美善於吹笛。王敦之亂被平定之後,憑著姿色在好幾家裡被送來送去,後來謝尚去一戶人家做客,聽她吹笛曲吹的好隨口誇了一句,主人見客人喜歡,就將她連人帶換洗的衣裳一路送了來。
過去賞梅別是被折騰吧!侍女有些猶豫,回頭看了看。
「我去說一聲。」侍女說道。
都是奴婢,去學郎主做什麼風雅!侍女在心裡暗罵。這個天氣比起去看勞什子的梅花還不如躲在屋裡頭呢。
阿妃聽侍女一番話放下針線起身,「那我也別辜負了她的好意。」
穿上厚厚的衣裳出門,走到院子裡,一名美艷的少婦雙手攏在袖中站在梅樹下面。宋褘貌美,但是年紀卻比謝尚要大上幾歲。
那美艷女子回頭望見那邊的阿妃,眼裡閃過若有若無的輕蔑,「阿妃怎麼不穿些鮮亮的衣裳,這套有些暗沉了呢。」
果然一來就沒好話。
阿妃笑了笑,「這衣裳是郎主所賜,不敢輕易更換。」說著她微微偏過頭仔細瞧了瞧面前的女子,「阿宋面色不好,記得多多休息。」
聽見那句阿宋,女子的面上瞬間生出怒氣出來。被一個家生奴婢平起平坐稱呼為阿宋,心底到底是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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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此次是跟隨父親到司空王導的府上拜訪,司空府門前車水馬龍,犢車望過去幾乎連成了一條隊伍,揚鞭的鮮卑騎奴口裡說著聽不懂的鮮卑語驅趕拉車的牛。
謝安從牛車下來,跟隨在父親謝裒身後進入司空府正門。
正堂上笑語連連,謝安在廊下和父親一同脫去履走進堂內。王導家中自然要比其他王氏族人那裡要熱鬧許多。謝安先隨父親去見王導,王導聽到是太常卿的三子,撫須對身旁坐著的堂弟王彬笑道「這便是那個勸說兄長的孺子嗎?」
王彬聽族兄這麼一說,去看那名跟隨在父親身後的少年,他也曾聽說陳郡謝有這麼一個孩子,四歲時候就被宣城內史贊為風神秀徹,七八歲便有勸諫其兄的事情。聽王導這麼一說,王彬也對那位少年有興趣起來,他看著謝裒身後的少年,面容清秀,嘴角含笑,一雙濃墨似的眸子裡光芒沉靜,與那些談笑的成人隔閡開來。
這個年紀,實屬難得了。
「這孺子,我曾聽聞有人說他『後當不減王東海』,今日一見果如其言。」王彬持著塵尾和族兄說道。
王彬之子王彪之坐在其父之後,陳郡謝氏乃是新起門戶,而王彬向來是隨性的性子,不會因為權勢如何便會對人笑臉相待。當年王敦之亂,王彬對著王敦都很不客氣,當著王敦的面說,『我有腳疾,連天子都不願意行跪禮,又怎麼會跪你』。